牙齒被頂開,鼻子裏都是他的酒氣,她愣愣的卻不知該怎麼辦。腦海裏一片空白,卻莫名地想起那個人的吻。
不一樣,很不一樣。
想推開他,可他力氣很大,死死按住她,不停地深吻她,甚至不讓她喘息。
薄薄的屏風後麵是紛雜的賓客,他們的高談闊論可以聽得一清二楚,她滿心的羞憤,可他卻絲毫不放過她。
等她快要喘不上氣的時候,他自己反倒退開了,捧著她的臉,迷離地喊了聲:“娘……”然後迅速地滑了下去。
朱麗妍一把接住醉死過去的他,哭笑不得。
靠,有兒子這麼輕薄娘親的嗎?
捏住他的臉,死命往外拉,恨恨道:“色狼,登徒子,借酒裝瘋!”
真想打他,可是又下不了手。
此時呂連來了,端著不知從哪裏弄來的薑湯,朱麗妍看了他一眼,道:“不用了!他已經醉昏了,直接把他扛回家吧!”說完憤憤地離開。
回到賓客之間,魏含子見了她,奇怪地問:“你很熱嗎?這麼多汗?”
朱麗妍咬咬嫣紅的嘴唇,又羞又氣,道:“沒有!我正冷著呢!”
翌日,呂不韋站在平原君府門口,有點氣短。昨夜醉酒,被呂連抬了回來,什麼都記得不太清楚,但是趙勝曾經陪著他,他還是知道的。昨天心情惡劣,說了許多不該說的話,也不知趙勝怎麼想。
覺得應該來道謝,但不知為何卻很膽怯。
在平原君府門口的地麵被呂不韋磨穿了一寸之後,侍衛們終於忍不住了,對他道:“呂爺進去吧,公子一早起來就在院子裏張望,怕是也在等著你呢。”
呂不韋一愣,走了進去。
結果走進院子裏,看見朱麗妍蹺著腿,抱著塊木板畫來畫去,也不正眼瞧瞧他,一點等待的樣子也沒有。
呂不韋走過去,道:“昨天謝謝你了。”
朱麗妍抬起頭,目光很古怪,臉也紅紅的,說:“我做了什麼讓你謝?”
呂不韋道:“昨天我喝醉了,是你照顧我了吧。”
朱麗妍哼一聲:“別把我想得太好,我可是什麼也沒做。”
呂不韋不明白為何朱麗妍如此陰陽怪氣,無法想到自己究竟是做了什麼事惹她生氣,隻好歸結於自己可能發了酒瘋,便說:“如果我昨天醉酒有何處冒犯,還請你不往心裏去。”
朱麗妍的目光愈發怪異,過了一會,她才歎氣道:“算了算了。”
呂不韋得到了這句話,才問:“你在畫什麼?”
朱麗妍怨恨地看了他一眼,重重說道:“你!”
“我?”呂不韋好奇上前。
她的膝上放著一塊木板,手上捏著一塊木炭,而木板的是一個用炭畫出的小人。
尖尖的臉,倒吊的細眼,成了一條直線的薄唇,頭大身小,很誇張,但一眼就可看出是他。
可笑的是,那小人頭上還長著一雙狐狸耳朵。
他有點哭笑不得了。
“很像,很像。”他隻能說這句。看來他又得罪她了。
朱麗妍一把將木板塞到他懷裏,說:“送給你!”
他訕訕地接下,隻有道:“謝謝。”
然後再沒有人說話,淡淡的尷尬繚繞在二人之間,朱麗妍目光遊移,終於正視了他的臉。結果她一下跳起,按住他的額頭,惱怒道:“你發燒了!”
呂不韋愣愣,摸摸自己帶著不自然紅暈的臉,道:“是嗎?”
“笨蛋!看吧,醉酒吹風,不把身子當自己的了?快回去快回去!回去養病!”
把他推出了門,可他低低的笑還留在院子裏,朱麗妍摸摸自己的額頭,低聲道:“莫非我也發燒了?”
心裏有些煩躁,朱麗妍刻意把呂不韋忘在腦後,忙碌了幾日,終於在府裏坐立難安了,挨了半天之後,忍不住騰地站起,往隔壁走去。
她才不是關心他,她隻是想看看他有沒有燒到死掉。
剛到呂府門口,就見呂連好像故意等著她一般,淡淡地說:“平原君請進吧。”
朱麗妍有點被看穿了的惱火,但還是進了門。
這還是呂不韋搬到她隔壁後,她第一次進來。
呂連帶著她走向內室。
呂連在門口停下,朝著裏麵說:“爺,平原君來了。”
裏麵傳來幾聲咳嗽,然後一個嘶啞的聲音道:“平原君不用在門口裝客氣了,直接進來吧。”
看吧看吧,是真的病了。朱麗妍聞言,哼一聲,跨進門內。
房間裏,呂不韋靠在軟枕上,手裏拿著一本賬冊,而旁邊趙姬正為他捶著背。
“既然要腐化墮落,還裝什麼勤奮啊。”朱麗妍看著趙姬,諷刺道。
呂不韋笑笑,對趙姬說:“你先下去。”
“是。”趙姬柔順地點頭,然後起身離開,在經過朱麗妍的時候,朱麗妍清楚地看到了她眼裏對她的恨意。
什麼意思啊?這女人要嫉妒也搞錯對象了吧!
心裏有點不爽,看著呂不韋懶懶的樣子,說道:“呂老板好福氣,這麼個大美人對你如此死心塌地,連我這個男人都嫉妒。”
呂不韋涼涼道:“平原君莫非是對趙姬有意思?如果這樣,平原君將她帶走也行啊。”
尚在門口的趙姬聽了這句話,身子抖了一下,呂連一把扶住她。
“走開。”趙姬冷冷斥了呂連,離開。
呂連垂著頭。
“你也走吧。”呂不韋對呂連說。
呂連猛地抬起頭,對呂不韋道:“爺,不要讓趙姬離開你!”
第一次見到這個冷麵侍衛這麼激動地說話,朱麗妍睜大了眼,可呂不韋一點也沒有反應,隻是道:“你讓平原君看笑話了。”
呂連馬上又恢複了常態,說:“爺,我下去了。”然後就退下了。
朱麗妍轉過頭,對他身體的擔心現在已經一點也不剩了。她麵如寒霜地看著他,“你倒是不失冷血商人的本色。”
呂不韋也道:“若是平原君是來找我吵架的,那很抱歉,我現在沒心情。”說完,他就低頭看賬本。
聽見他沙啞的聲音和間歇的咳嗽,她才有了絲愧疚感,別扭地道:“你若是不舒服還看什麼賬本。”
呂不韋頭也不抬,道:“托平原君的福,我正按照平原君的意思處理我積壓的貨物呢。”
朱麗妍聽了,一時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了。
兩個人的房間,氣氛有點微妙。朱麗妍覺得有點局促,可對麵的那個人不這樣覺得吧,他旁若無人地看著賬本,根本不把她放在眼裏。
突然,有點生氣,也有點……有點難過。
被忽視了。自己犯賤,幹什麼跑來看他啊,他明明對自己做出那種輕薄的事,為什麼還要來關心他?
咬咬嘴唇,腳慢慢後退,卻又聽見那個人笑著說:“你這人真是。你可知道我在這裏等了好幾天,可你都不來探望我。”
嗯?
朱麗妍眨眨眼,看見他眼角的笑意。
這個人……是因為自己沒有及時來看他,所有剛才才對她那麼冷淡嗎?
臉立刻為自己的想法紅了起來,可還是嘴硬道:“你有什麼本事?要勞煩我來看你?”
他終於抬起頭來,笑看著她,“既然來了就坐坐吧。”
他從榻上坐起,拿起旁邊的茶壺倒了一杯茶,“來,喝茶。”
朱麗妍紅著臉乖乖在他身邊坐下,捧起他遞給她的茶,喝了一口。
看了眼他手上的賬本,一把搶了過來,小聲道:“生病了就不要工作。”
呂不韋一愣,大笑起來,也端了茶,細細品一口,半垂著的鳳眼裏,含著盈盈的笑意。
一瞬間,那雙眼睛又變得極美起來,朱麗妍看著,竟移不開目光。
莫名其妙的,朱麗妍與呂不韋喝了一下午茶,間或的吵嘴,像是很稀鬆平常的事。
回到了平原君府,精神還有點恍惚,直到魏含子“啪”地拍了下她的後腦勺,她才醒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