養心殿門外,幾名機靈的小宦官垂首而立,麵露古怪之色。
“裏邊這位爺,今兒個是怎麼了?四更天便起來,坐在書房裏自言自語好半天了。”
“看這樣子,這位爺,昨天是遇到高興事兒了,今天心情舒暢,情難自禁。”
“到底是什麼事讓爺如此興奮?莫不是又得了張平旭的真跡?”
眾所周知大魏王朝的人皇酷愛書法字畫,尤愛書聖張平旭。
“難說,前些日子爺得了張平旭的真跡,也曾興奮過,但沒這麼誇張,您聽聽,爺的聲音都傳到哪來了。”
幾個小宦官一邊小聲議論,一邊緩步移動,稍微距離養心殿遠些,免得人皇出來,曉得被他們聽去剛才的言語,怪罪下來,那可是要吃不了兜著走的。
養心殿裏的聲音還在繼續傳出來,“好字,好字,當真是好字啊!筆酣墨飽,鸞翔鳳翥!”
“獨此一字,便抵得天下所有書法大家的真跡!”
“不成,這字雖說好,卻太過剛強,少了些許內斂、沉穩、厚重的意境。”
“不對,書寫之人,年少輕狂,隻有這種張揚、剛強的字跡才符合他的身份。”
自言自語的聲音時高時低,卻難掩其中興奮之意,也不乏對字畫的推崇之意。
天色漸亮,養心殿的大門猛然打開,當朝人皇自裏邊大步跨出,滿麵春風。
“你們幾個小崽子,躲那麼遠幹嘛?”人皇出得殿門,微微一愣。
“皇上,我們怕擾到您讀書,故而站的遠了些。”
“哈哈,不多說了,待會老先兒要過來,你們且讓他先進去,我上朝回來找他說話。”說完,大步去了。
幾個小宦官站在那裏,麵露尊敬之色。
人皇口中的老先兒,卻是大大的了不得。
韓平先,太學宮祭酒,掌儒學訓導之政,總國子、太學、廣文、四門、律、書、算凡七學。
一生皓首窮經,滿腹經綸,通今博古,學生弟子遍布天下,甚至當朝三公,也有兩人是他的在傳弟子。
由此可見,韓平先,也就是人皇口中的老先兒,是何等地位。
不僅僅是地位,他一身浩然正氣,磅礴通天,三十年前,上京瘟疫橫行,腐屍遍地,水氣、土氣、日氣、火氣、米氣、人氣、穢氣,七氣橫行,繁華鼎盛的上京城幾天之間,變得如同人間地獄一般。有人斷言,大魏王朝氣數已盡,上天便降下災難,來折磨眾生。
韓平先憤而登樓,望天,凝日,觀月,一天一夜後,一聲斷喝,浩然正氣仿佛大海生潮,席卷整個上京,又如銀河傾瀉,不可阻擋。
至剛至強的浩然正氣所向披靡,無論是水氣、土氣、日氣、火氣、米氣、人氣,還是汙穢之氣,仿若遇到天敵,迅速消散。
一場災難般的瘟疫,一聲響徹寰宇的斷喝,一個長著白胡子的老頭,造就了一個傳奇,人們親切的稱之為。。。老先兒!
幾個小宦官是人皇的貼身仆人,文武百官見了,哪個也是小心言語,生怕開罪。
小宦官們也樂的享受別人的尊敬,偶爾拿捏一下架子,度卻把握的很好,能被人皇看上的,自然不會差到哪裏去。
但是,麵對這位老先兒,他們卻是絲毫不敢拿所謂的架子,該順著就順著,該捧著就捧著。不過,這位老先兒的脾氣。。。實在不敢恭維。
心中正尋思著,鵝卵石鋪就的小道上走過來一位須發皆白的老者,身穿樸素白儒裝,腳踏一雙羅帛翹頭履,麵色紅潤,精氣十足,人還未到近前,嗓音便已經到了。
“幾位小公公辛苦啦!”
“不敢,不敢!”
這位祭酒大人哪裏都好,就是太愛作弄人,不過,誰都知道,祭酒大人生性如此。
“皇上吩咐了,如果韓大人來了,便直接入禦書房,等他上朝回來,找您說話。”
老先兒點了點頭,見幾名小宦官恭恭敬敬的態度,也沒了逗樂子的興致,推開殿門,走了進去。
整個大魏王朝,也隻有他一個人有這種權利和信任度,能夠隨意出入禦書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