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這個我知道。有一部日本電影《催眠》,裏麵的暗示信號好像是金屬撞擊的聲音。”
“對。有一種暗示叫後催眠性暗示,是指催眠者給予被催眠者的某種信號,在催眠狀態之後的覺醒狀態中,被催眠者仍然可以對這種信號做出反應。這種後催眠性暗示的持續有效,需要被催眠者對催眠者表現出極大的信任,並且在潛意識裏建立對這種暗示的權威性認識。而據我所知,孟凡哲是一個個性軟弱的人,很容易對其他人形成心理依賴,是一個再合適不過的後催眠性暗示的對象。那天晚上開始,我一直懷疑孟凡哲受到了這種後催眠性暗示的操縱,但是我一直不知道那個暗示信號究竟是什麼。直到我發現這些名字。”
“你是說,那些名字就是暗示信號?”
“對。孟凡哲有一個不為人知的秘密:害怕點名。對他來講,最具深刻印象的大概就是他的名字。而他很有可能曾經找凶手——也就是那個所謂的醫生——進行過治療。凶手大概就是利用這一點,將孟凡哲的名字當做後催眠性暗示的信號。我在那天晚上之前,曾經和孟凡哲在衛生間裏有過一次對話,我發現當我喊他的名字的時候,他會發生非常奇怪的情緒波動。而他要殺我的那天晚上,我也曾跟他說過幾句話,他都沒有什麼過激的反應,而當我喊他的名字的時候,他就突然向我發動襲擊。”
“哦,我想起來了。”邰偉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你記不記得那天晚上在市局,我們審問孟凡哲的時候,最初幾句問話他都毫無反應,當我們的預審人員叫出他的名字的時候,他就一下子變得像瘋子一樣。”
“是的。我想,凶手對他的暗示就是當他聽到自己名字的時候,就會對發出信號的人發動攻擊。”
邰偉沉思了一會兒,指指床下問:“那他在床板上刻下自己的名字,究竟是為什麼?”
方木想了想,“孟凡哲在案發前幾天,大概已經察覺到自己精神狀態的異常。他跟我說過,經常忘記自己做過什麼,也不記得自己什麼時候拿了一些奇怪的東西回寢室——就是你們在他的寢室裏發現的那些所謂的物證,我判斷那也是凶手控製他帶回來的——他對自己,尤其是自己的名字產生了一種恐懼。人在害怕的時候,可能會選擇躲起來。這張床的床底,”他拍拍自己身下的床板,“大概就是他當時的避難所。而他,也許對這一切又感到不甘心。因為他畢竟在那個所謂醫生的幫助下,曾經差點克服了自己的心理障礙。所以強迫自己一遍遍地在床板上刻下名字,希望能夠說服自己並不懼怕孟凡哲這個名字。”
方木頓了一下,低聲說:“他那個時候,也許對那個醫生抱著一種既懷疑,又依賴的複雜心態。所以,才會給**媽寫那封信。”
在那一瞬間,方木仿佛聽到了床下有一個人在急促地喘息,小聲地哭泣,床板也發出了硬物劃過的“咯吱咯吱”的聲音,還伴隨著含混不清的反複念叨:“孟凡哲、孟凡哲、孟凡哲……”
邰偉皺著眉頭抽煙,一言不發。方木看看他,問道:“怎麼樣?現有的證據能不能說服你們重新調查?”
“恐怕很難。”邰偉沉默了好一會兒才說,“第一,那封信和窗戶上寫著的‘GR’隻有你才知道;第二,‘6’、‘7’兩宗案件表麵上都已經完成了,要說服局裏第6泳道其實是凶手完成第6次犯罪,恐怕他們很難接受。另外,你也知道,局裏的意見是堅決不讓你參與這些案件。所以,你的話不見得有人相信。”
方木的神色有些黯然,低下了頭。邰偉見他那副樣子,心中有些不忍,拍了拍他的肩膀。
“對了,那篇課文你查得怎麼樣了?”
“沒什麼頭緒。”方木搖搖頭,“我把那篇課文翻來覆去地看了很多遍。找不到一點線索和提示。”他起身從書架上拿下一本書,遞給邰偉,“我把這篇課文的出處——《呼蘭河傳》也借來了,希望能找到些線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