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著,夏蒲亭又問起姚進對自製卸煤機的設想和製造經過,他都一一作了回答。
姚進關於個人經曆的那一段回述,使夏蒲亭一時進入了沉思,臉膛上的皺紋不時地跳動著;站在他對麵的、細心的高侖春已經注意到了老局長的表情,待姚進講完,他就問道:
“老姚,把你從大浪裏救出來的那個恩人,你以後見過沒有呢?”
“一直沒有見過。”
高侖春從夏蒲亭手裏接過鋁錠,傳給姚進,又問:
“你還記得他的相貌嗎?”
姚進接過鋁錠,又傳給下麵的同誌。他閃動了一下濃黑的眉毛,停頓了片刻,說道:
“已經模糊了。有一點我記得很清楚:恩人為了救我,右肘上劃開了一道長口子。”
夏蒲亭又傳給高侖春一塊鋁錠,同時對他說道:
“老高,你聽,姚師傅講得多好呀!這台卸煤機就象一麵鏡子,照見了我們西郊車站的兩條出路:一條是大幹快上,一條是安於現狀。隻有大幹快上,才能多裝快拉,盡快把運輸、生產搞上去,把動亂造成的損失奪回來;安於現狀就不能把‘阻塞站’變成‘暢通站’,列車老在我們這個站晚點,這不僅會打亂全局的運行圖,還有可能被敵人鑽空子啊!”
夏蒲亭說著,又從別人手上接過一塊鋁錠傳向高侖春。他這次手舉得高一點,袖子退了下來,右肘部的一長條傷疤,驀地跳進了高侖春的眼簾。高侖春正準備說話,突然看到夏蒲亭從鋁錠堆裏抱出一個鋁皮箱子,其色澤跟鋁錠一樣,體積有四塊鋁錠大,混在鋁錠堆裏,不仔細看,分辨不出來。
高侖春從寬寬的前額上抹掉汗珠,問:
“老夏同誌,你找到了什麼寶貝?”
夏蒲亭靠近高侖春,小聲對他說:
“踏破鐵鞋無覓處,在這裏找到了那趟裝載火箭元器件的列車被劫走的箱子!”
高侖春起初一驚,隨即抬了抬稀疏的眉目,回身對劉暢說:
“你讓大夥繼續傳遞鋁錠,我們回支部辦公室。”
三人回到黨支部辦公室,夏蒲亭打開刻有生產火箭元器件工廠名稱的鋁皮箱,然後進行清點,箱內原本放有十二盒火箭元器件,隻剩下十盒。
夏蒲亭嚴肅地說:
“問題再也清楚不過了。那天,鄭鐵虎離開25號車廂隻有六七分鍾,在這個短促的時間裏,敵人殺害了我們的押運員,劫走了這個鋁皮箱。但它的目標大,不能帶著箱子走得很遠,老練的敵人見機行事,從箱內取走兩盒火箭元器件以後,看到這個鋁皮箱和鋁錠的外形相似,可以魚目混珠,就幹脆放進這個‘無人問津’的‘陳年貨位’裏了……”
高侖春、劉暢連連點頭,完全同意夏蒲亭的推斷。高侖春接過夏蒲亭的話茬說道:
“可是,敵人沒有想到卸煤機這麼快就製造好了,它的隆隆聲,召喚我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削平了這座小山,這隻鋁皮箱亮閃閃地出現在我們麵前,劫走火箭元器件的敵人活動的罪證暴露無遺了。”
“因而,劫走火箭元器件的敵人最痛恨卸煤機,處心積慮地破壞它!”劉暢斬釘截鐵地說。“根據這個‘定理’,我們可以推斷出它的‘逆定理’:誰處心積慮地破壞卸煤機的製造,誰就是劫走火箭元器件的敵人……”
黨支部辦公室的門開了,劉凱、陳靜秋、王石橋走進來。陳靜秋銀鈴般的嗓子首先響起:
“哎呀——老夏同誌,我同老劉到處找您,您卻‘躲’在這
裏呀!”
夏蒲亭看到陳靜秋的嘴角邊浮起微笑,知道她同劉凱苦戰了一通宵,已經把那個無辜女青年的死因找到了。
高侖春站起來,給每人泡了一杯茶。他給劉凱泡的那杯茶最濃。
陳靜秋和高侖春分別把查明死因和發現鋁皮箱互通情報以後,王石橋習慣地伸開手指,把那濃密而又烏黑油亮的頭發向後梳理了一下,若有所思地說:
“剛才,蘭竹村同誌主動告訴我,昨天下午,白蕾到我們車站來找過他,說是來還鐵路製服,實際上沒有還,不知搞了什麼鬼。打那以後,西山頭上就出現了一個假白蕾。”
“嗬,這是個新情況。”陳靜秋深深吸了一口氣,皺起眉頭說道。
劉凱接著介紹了孔雀尾巴所傳達的暗語“東西巳走”,表示難點在“巳”字上。
夏蒲亭倒背著手,在室內踱了一會步子,然後站住點燃一支煙,使勁地抽了一口,沉重地向空中吐出煙團,說:
“我們偵查火箭元器件失竊案的戰鬥,已經進入到同敵人短兵相接的階段了。剛才,在那個‘陳年貨位’上發現的鋁皮箱,證明敵人是乘著‘烈火擋道’的時機,從我們西郊車站盜走的;敵人千方百計破壞卸煤機的製造,使車站繼續阻塞,保持竊取鋁皮箱時那種有利於作案的條件,表明敵人還要利用車站進行陰謀活動。我們原來以為敵人劫走一箱火箭元器件,是為了據以測算火箭的功率和射程,但從敵人隻取走兩小盒、而且密碼中有‘巳’、‘走’二字來看,我推斷敵人要對那兩盒元器件進行某種處理,然後將它混入正規的火箭元器件中。敵人的目標和意圖十分清楚,是為了破壞我國返回式遙感衛星的發射!”
夏蒲亭深邃的目光在大夥麵前閃動著。他停頓片刻,繼續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