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戎馬歌聲》序
黃源
《戎馬歌聲》是一部歌頌華東野戰軍第一縱隊（後為人民解放軍第二十軍）主要在華東戰場戰勝蔣軍全過程的紀實詩歌。作者陸堅同誌寫這些詩歌時是該縱隊警衛班的戰士，那確是一位戰士詩人啊！我原是設於淮陰的華中文化協會主任，解放戰爭爆發後，蘇皖邊區撤離淮陰，我經華中軍區司令張鼎承同誌介紹，隨華中野戰軍第一師陶勇縱隊（以後是華東野戰軍第四縱隊）到山東，先參加了殲滅快速縱隊、棗莊戰役，接著在1947年2月萊蕪戰役勝利後，又轉到葉飛同誌任司令兼政委的第一縱隊，他是我在1939年初就認識的，同時那裏的副政委譚啟龍、副司令何克希、參謀長張翼翔，政治部主任湯光恢、秘書長王知真諸位同誌，都是我在皖南新四軍軍部和浙東四明山浙東縱隊時的老熟人，我和他們在一起過著迎接敵軍重點進攻和外線出擊的戰鬥生活，一直到1948年3月在河南濮陽大桑樹部隊整訓結束後，陳毅同誌指定我參與籌辦三野女子大學，我才離開這部隊。這一年多時間，《戎馬歌聲》作者陸堅同誌和我共同生活在一個司令部，過著同甘共苦的戰鬥生活。當時他就認識我，為此他要我為他的詩集寫一篇序文，我是義不容辭了。
他寫的詩歌，從首篇1945年3月寫於長江邊夏港的《告別故鄉》，到終篇1949年5月28日寫於上海市宋子文公館的《戰上海》整個戰鬥過程，我都是熟悉的，特別是敵軍在山東的重點進攻和我軍外線出擊那一段時間，如上所說，我們在同一戰鬥單位過著共同的戰鬥生活。通過他的詩篇，當年的戰鬥情景，曆曆如在目前，我反複閱讀，非常親切，愛之不舍。他的詩歌的特點主要有：
第一，如實反映戰鬥生活的實況，其中主要的長詩，都是戰鬥勝利結束後兩天就寫成的。如《萊蕪大捷》，該縱隊於1947年2月19日晚到達萊蕪城西南集結，承擔於20日晚10時開始協同右路軍攻殲萊蕪城及其外圍敵人之任務，中午12時我將被圍於萊蕪之敵放開，敵人倉皇逃竄，不成隊形，擁成一團。到23日下午2時許，敵先頭還未到吐絲口，後尾已離開萊蕪城時，敵軍擁擠在萊吐公路之間，被我軍猛烈炮擊，到處亂竄，僅僅兩個小時時間，即幹脆徹底全殲了李仙洲集團，俘敵4萬餘人，活捉了李仙洲。萊蕪大捷結束於2月23日，作者於次日24日在當地戰場上鳳凰山小王莊就寫成這詩。戰場的情景如實而活生生地反映在這詩中。又如《孟良崮上紅旗飄》，這戰鬥是在5月13日黃昏開始，5月16日1時，總攻開始，到下午6時，敵整編第七十四師被我全殲，作者也是隻隔一天於5月18日在蒙陰縣大曹家院完成這首長詩。幾個主要戰役，都是戰後即寫。如《勝利在宿北》，宿北戰役勝利結束於1946年12月18日，此詩寫於20日宿遷縣北。如《魯南大捷》，魯南戰役第一階段從1月2日20時發起戰鬥，僅曆時42小時，即迅速幹脆地殲滅了蔣介石嫡係整編第二十六師及第一快速縱隊，魯南戰役第二階段戰鬥始於1月10日發起，到攻殲棗莊、嶧縣之敵，到1月20日勝利結束，此詩寫於1月22日，都是寫於大戰結束後一兩天內。戰場的情景尖銳、複雜、變化大，要在詩中活活地反映，非有詩才不可。其餘不寫明日期而隻寫月份的，其實也是在離事離地不遠時寫就的。
第二，其中不少詩篇是寫革命根據地的人民群眾和軍民合作抗敵的深情的詩篇，體現了我們人民解放戰爭的根本特點。如《革命的媽媽》、《讚沂蒙山》、《老大爺，老大娘》，《沂蒙一老人》、《光榮屬於炊事員》、《小毛驢》等。單是小米加步槍能戰勝飛機加大炮的敵人嗎？正是小米加步槍，更加上人民群眾共同自衛抗戰，三年半就打敗美械裝備的蔣介石王朝的大軍，詩寫的是詩人戰士的親自見聞與感受。他的感受，在司令員葉飛同誌在他的《回憶錄》中第二十六章《新年的獻禮——魯南戰役》中有一節《難忘的沂蒙山人》是用數字來反映一番，由此可見戰爭和群眾的全貌。他說：“1946年12月，萊蕪就有6600人參加我軍。戰役中，魯中500萬人民英勇參加後勤工作，其中50萬人在戰地服務……120戶人家的朱家宅子，在2月15日一天內做好1850斤煎餅，蒸好1200斤白麵餅，打出2800斤小米，磨好1800斤麥麵，集中6000斤柴草運到前方。靠近萊蕪城的顏莊區群眾一次就為部隊辦好煎餅和小米各20萬斤，而他們自己卻吃糠咽萊。”所以我們的隊伍叫人民解放軍，戰爭的勝利，最終歸功於黨領導的人民戰爭的勝利。正如江澤民同誌所說的：“中國革命和建設的一切成就，是全國各族人民共同奮鬥的結果。”
我在抗戰前，跟魯迅、茅盾編過《文學》和《譯文》雜誌，刊登的都是名家的譯著。到新四軍後，我的文化工作重點放在戰士和幹部身上，在皖南軍部的《抗敵》雜誌和《抗敵報》所設的文藝副刊上，曾發表了許多戰士和幹部的報告文學和詩篇。這是我跟隨魯迅的文學創作方向和毛主席的文藝路線的結果。但我沒有想到在解放戰爭中在華東野戰軍第一縱隊1年多，部隊裏文藝活動是很活躍的，此次讀了陸堅同誌的《戎馬歌聲》，感到當時沒有辦一個文藝刊物是很遺憾的，如我有此創議，葉飛同誌一定會支持的。如詩集中的《夕嵐》，作者就在我身邊。他們首先是在偉大的革命戰爭中，隻要把他們的生活加以潤色，即是可歌可泣的詩文，如“夕嵐”即是行軍中的感受，誰說這不是一首好詩？
夕嵐，
不停地變幻，
一會兒如蛟龍，
轉瞬成大雁。
蛟龍送我去征戰，
大雁向北出潼關，
我軍奔馳去殲敵，
大雁請將捷報捎延安。
這不正是一首可刊載於任何革命文藝大刊物的好詩嗎？
最後建議閱讀此詩集的同誌，同時找葉飛同誌的《回憶錄》來閱讀。
我在閱讀《戎馬歌聲》的同時，又重讀了該縱隊司令兼政委所寫的《葉飛回憶錄》，要知道《戎馬歌聲》寫的詩篇，詩篇中的司令員是如何處理這些他所麵臨的艱巨的戰役而取得勝利的，這讀了《回憶錄》才能更全麵地領會。
1991年7月22日於杭州，時年八十有六
我所了解的陸堅同誌
李倩英
陸堅同誌將他在抗日戰爭、解放戰爭、抗美援朝戰爭中親曆的各個戰役、戰鬥陸續寫成了文章與詩歌，這次又彙編成冊獻給下一代，我為他高興、向他祝賀！
他之所以要這樣做，完全是出於憂國憂民、擔憂紅色江山會一朝改變顏色。
陸堅同誌是我的丈夫又是戰友，我倆相處60多年，相濡以沫。60多年以來，我對他有如下印象。
從我認識他開始，數十年來他一貫勤奮好學上進。由於他原來讀書不多、文化低，全靠查閱字典提高文化水平。不管在艱苦的戰爭年代還是和平時期，每天總要學習到深夜，從不間斷。將近70年來，他一直堅持寫日記，至今仍然如此，且這些日記還完好地保存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