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街區遊蕩了一個多小時,歸歆走進其中的一戶人家。
這裏寸土寸金,一樓的院子很小,中間有一塊方正的草坪,沿牆四周種了應季的月季花,冬季寒冷,隻零星開了幾朵,隨風搖動,帶了些輕盈的生機。
正對著院落的是客廳,落地的玻璃門內,微胖的歐洲老婦人坐在餐桌前,正慢吞吞地吃著早餐。
她是房東太太塞娜,歸歆與謝盡安同居的那間公寓就是向她租的。
塞娜嫁得好,丈夫家祖蔭豐厚,在這個街區裏有好幾幢房子,他們住了其中一幢的一樓,其餘都租了出去。這裏地段優越,生活便利,環境優美,同類型的房子裏,這裏的租金在布魯塞爾是最高的一檔,當然稅率也很高,不過架不住他們家房子多,再怎麼交稅,也可以過上優渥的生活。
比利時的離婚率很高,據說70%的夫妻最終都會分開。但是塞娜夫婦屬於少數的30%以內。兩人相當恩愛,秤不離砣,砣不離秤,每日黃昏時分,他倆就會挽著手出來散步。
難得空閑的時候,歸歆和謝盡安也會一起散步,偶然就會遇到那對夫妻。塞娜很熱情,會拉著歸歆說很久的話,兩個男人就在邊上閑聊一些他們感興趣的話題。
謝盡安確診腦瘤的那段時間,是天下大亂的局麵。關茹很快趕到布魯塞爾,第一時間將他轉院去了德國。
歸歆跟著走,當時也是匆忙,沒來得及和塞娜打招呼。後麵發生了一係列的事情,她直接被送去了意大利,自然沒有回來辦理退房手續。
現在的情況來看,謝盡安雖然活下來,但他失憶了,應該也不會處理這邊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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雙手插著口袋,歸歆走得很慢。
透過落地玻璃,她看到了塞娜,卻沒有看到她的丈夫。那個時常擺著慈祥笑臉的歐洲老人,一般會坐在老婆的對麵,幫忙拿拿這個,又拿拿那個。
歸歆感覺不好,隻是三年沒見,塞娜好像老了很多,動作也有些遲鈍,總覺得有大事發生過。
她正想著,感覺到外麵的動靜,塞娜轉過了頭。
可能是視力不好,她眯起眼睛,看了許久。歸歆微笑著,走得近一些,讓她看得仔細。
塞娜好像受了驚,眼睛突然就瞪得老大,緩緩地站起身來。
她其實很熱情,短暫的停頓之後,她急急地過來開門。
“Lola。”
她說的是法語,驚聲高呼,“是你嗎?他們說你死了。”
歸歆不急著提問,依舊是微笑的表情,“是我,夫人。”
塞娜走得再近一些,仔細打量她,她感歎,“真的是你啊,Lola,你瘦了很多。”
歸歆還是笑,話語說得輕淡,“我生了一場大病,所以瘦了。”
塞娜舉手抹起了眼淚,“年輕真是好啊,生一場大病隻是瘦了一些,又能笑眯眯地站到我的麵前。但是我的Ben啊,去年一場流感就把他帶走了呢。”
原來老先生已經去世了,歸歆心頭難過,隻能說些安慰的話,“活著的時候他很快活呢,您不要太難過了。”
塞娜嗯嗯點頭,一邊拉她進屋,“你能出現在我麵前,我真很開心,我有南區最好的葡萄酒,咱們慶祝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