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明媚,任曦剛剛吃過飯,正打算拉下臉把楚昊教訓一頓,教他長點記心,卻不料突然來了不速之客——梁氏太子,名檎,字子言,號——不好惹。
南楚乃文化大國,他也是一身儒生服,腰佩玉環,左右各七隻,走起路來,環佩叮咚,細細聲音動,優雅如天鵝般,不經意地笑一笑,便可令滿園春失色羞愧。
任曦打量著梁子言,平心而論,他陽剛溫柔,倒是好皮相,比南楚那些塗脂抹粉的娘娘腔強太多。
但可惜,自打那天夜裏發生不測之後,梁子言就成了她的死對頭,哪怕他長出花兒來,在她這裏,也不過是刺蝟一頭——忒不討喜。
眼看著刺蝟君越走越近,任曦也不得不掛上職業微笑,維護兩家之間的“體麵”。
梁子言身為太子,權衡周全之術比任曦段位高出幾個時空,他更是遠遠地就開始問候,顯得格外熱絡:“君上可還安好,昨日出了那般大逆之事,真是不勝惶恐。”
說著,也不等任曦接話,梁子言就“熱情”地側了身子,給任曦看他帶來的東西——昨天鋪路的金磚,以及用過的絲絹。
“君上,此物已經禦用,凡俗之家不可再留,隻能交由君上處置,您看這——”
他眼角溢滿溫柔的笑意,氣度雍容,一舉手一投足間,仿佛是任曦的老朋友,熱情又和氣,可是任曦和他,見麵才兩次,連麵熟都算不上。任曦心裏不屑,她隨著梁子言的手看過去,隻見緞子都整整齊齊地碼好了,金燦燦的在太陽下晃眼,而金磚早已裝箱,巍巍然壓在了外院之中,好似一座黑山。
一瞧這陣仗,任曦心裏就嗬嗬了,把髒東西帶給她?嘖嘖,帶著笑臉來下馬威啊,他是試探麼,想自己是個熱血沒腦子的愣頭青,然後將絲絹付諸一炬,招來更多罵名?
“嗬嗬——”任曦冷笑,她沒那麼傻,好歹她也有兩個師傅——前世老王和今生楚恒呢,學不到處理事務的腦回路,但她擅長照貓畫虎啊,想好了,任曦也不看梁子言,淡淡道:“絲絹價貴,不如賞了外城百姓,三月三快到了,讓清苦百姓也得料子做件新衣服,賞花踏青穿。”
管家一聽,頓時笑逐顏開,趕忙上前接道:“君上仁厚,與民同樂,臣這就去辦。”
“嗯,金子既為鋪路之用,管家便花去,將城中道路修葺一新。”
任曦靠在小座上,慵懶地吩咐著一切,自始至終沒跟梁子言說一句話,她為君,他為臣,君臣有別,客套才是錯的。
梁子言見任曦壓根兒無視他,也不惱,頗為自來熟地坐下,取香茶呷了一口,才溫和道:“父親昨夜夢見先君,竟是為了君上的,先君言君上年幼,還需多照料,需好好進學才是……”
他一邊說一邊觀察任曦的反應,見她仍舊是懶懶地,似乎並不在意,便繼續說:“今日朝會,父親率群臣祭奠過先君,求告卜卦,得先君旨意,要君上去書院進學呢。”
梁子言溫潤淺笑,下人看眼色,立馬就呈上了一套嶄新的儒生服。晨光為雪白的絲絹鍍上了一層朦朧的顏色,任曦不語,梁子言借此打量著,越發覺得眼前人是楚家正統嫡子,不說別的,隻論那一雙流光婉轉的眸子,當真是像極了楚家嫡宗——都透著入骨的狠,不好對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