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少年都造了名冊……”
範錫程手裏拿著名冊,挨個給韓道勳、韓謙介紹在院子裏列隊的這些少年。
除了祖籍、誰家的子弟及繼子,以及這些少年的秉性等等,範錫程利用三時間都摸了一個大概,又都在名冊裏記錄得一清二楚,可見他在韓道勳身邊這些年目濡耳染,已不是當初軍中的普通校了。
範錫程還將這些少年分成五隊,打算挑選五名最為機靈伶俐的少年擔任隊長,進行重點培養。
韓謙直接拿過名冊翻看,心想範錫程跟在他父親韓道勳身邊,倒是學會了一些本事,但他不會同意範錫程這樣的安排,拿朱筆勾出另五名少年的名字,道:
“可選這五人擔任隊長,管束他人教習刀弓拳腳及識字。”
“這……”範錫程老臉騰的一下漲紅起來,爭辯道,“這些少年身世、性情,老奴都仔細問過,絕不敢半點欺瞞。”
趙闊歪頭看過去,看到韓謙所選的五名少年,都是性情比較木訥迂直之人,可以是最不適合當隊長的人選。
不要範錫程一下子變得激動,覺得無端受到韓謙的質疑,他也不明白韓謙為什麼偏偏選這五人。
“為什麼是這五人?”韓道勳也疑惑的問道。
“我相信範爺看人的眼力,這些少年涉世不深,什麼性情不會瞞過範爺的眼睛,也恰恰如此,我才覺得更應該用另外五人擔任隊長……”韓謙道。
韓謙這麼一,範錫程他們就更迷糊了。
選人之法,範錫程平時都是受韓道勳的潛移默化,他相信由家主來安排這些少年,也會選擇聰明伶俐者居首,進行重點培養。
這完全可以是因才用人、各顯其能,他怎麼都想不明白,少主為何卻要反其道而為之?
趙闊眯起眼睛,打量著站在院子裏的這些少年,有人大膽而好奇,有人反應呆滯,有人畏縮在後麵,心想換成是他,也會用那些膽大聰慧又躍躍欲試的少年,但看韓謙那麼篤定,似也有他充足的理由。
韓謙也沒有賣關子,跟他父親韓道勳解釋道:
“範爺的選人之法,也沒有什麼不穩妥,好生教導,或許不用一兩年,這些人手便能堪用,但範爺的選人之法,能速成,卻非孩兒心目中的最佳之法。那些膽大聰慧躍躍欲試的少年,他們心裏也有諸多的自信能超越常人,此時用他們擔任隊長,無論是教導他們拳腳刀弓,或排兵布陣,或家法族規,相信他們都能以比其他人更快的速度掌握;而對於那些忠厚樸拙的少年,心裏就覺得低人一等,平時拿著刀槍棍棒聽從號令行事,也不會太難。這麼安排,看上去或許沒有什麼不妥,但最大的弊端,就是將來能真正獨當一麵的,或許僅有四五人而已。而這四五人還未必會對我韓家感恩戴德,因為他們內心認為自己本身就超越他人,即便將來能獨當一麵,他們也會認為是自己所應得的。如此一來,韓家在他們心目中的威勢,又能有多重?”
韓謙是在議論這些少年的安置之法,範錫程、林海崢等人聽了卻是拘謹不安,韓謙這話裏未必沒有指責他們對主家的懈怠之意。
韓謙繼續跟他父親韓道勳解釋道:
“孩兒反其道而行之,除了習刀弓拳腳、讀書識字時,樸拙少年居首,聰慧少年居尾之外,平時交辦事情,也要反其道而為之。比如看守宅院這些看似枯躁之事,應選好動之人,磨練他們的耐性,而跑動傳信之事,則要用看似笨拙的少年,提高他們的機敏。這些做,看上去有違他們的性情,也談不上因才而用,也甚至需要更久的時間,才能真正叫這些少年各任其事,但最終忠厚樸拙者能伸展性情,有機會獨擋一麵,聰慧膽大者則能更多一些沉穩,這便使得人人堪用,而非僅有五人堪用。而無論是習刀弓拳腳、讀書識字,又或者是交辦種種事務,好則賞、不足則重罰,那些自恃聰慧而膽大違背規矩者,更要重罰——孩兒也相信我韓家隻要賞罰分明,便能叫他們印象更加的深刻,從而使父親能真正做到令行禁止,威勢漸重,無人敢存懈怠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