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海崢、範大黑都覺得氣氛壓抑得可怕;趙闊眯起眼睛,盯著院子東南角的那棵石榴樹,看不出他眼睛裏藏著怎樣的想法。
差不多等那炷香燃燒到一半,才有一名羸弱少年咬牙站出來拿起來馬鞭。
韓謙對這少年有印象,其名郭奴兒,此時十四歲,羸弱得卻像十歲孩童,原是巢州人。佑八年,巢州被梁國侵入,萬戶家舍被毀,十數萬巢州民眾渡江避難,其父死於途中,其母攜帶郭雄以及他兩個年幼的弟弟妹妹乞食金陵已有數年。
郭奴兒太過瘦弱,其母也體弱多病,原本不在韓謙選擇的範圍之內。
郭奴兒年幼的弟弟剛剛餓死沒幾,由於郭奴兒及其母力氣,拿樹枝刨坑不深就埋下幼的屍體。
韓謙前出城時,趕巧看到郭奴兒弟弟的屍體被成群的野狗從荒墳裏刨出來,郭奴兒與其母還有妹妹被野狗咬得遍體鱗傷,還是拚命的想從野狗的嘴下將弟弟屍體搶回來。
韓謙他們將野狗趕走,最後還是於心不忍,將郭奴兒兄妹及其母送到秋湖山別院安頓下來。
剛好有個祖籍巢州的瘸腿家兵不介意收留這三個同鄉苦命人,郭奴兒也就名正言順的成為秋湖山過繼入籍的家兵子弟。
郭奴兒壯著膽子往場下走去,走到一名身體要比他強壯得多的家兵子弟前,剛要什麼,卻被瞪了一眼,便心虛的往下一人走去,但遲疑了一會兒,還是硬著頭皮走回到那家兵子弟跟前。
剛才確實是此人喧鬧聲最大。
韓謙見那家兵子弟咬牙切齒的瞪大眼珠子,似壓著聲音在威脅郭奴兒,大概還是不相信這個跟他年紀相仿,卻要比他低一頭的羸弱少年真敢拿他怎樣。
“林宗靖,跪到廊下來領鞭!”站在韓謙身後的林海崢,低聲吼道。
韓謙拿來名冊看了一眼,才知道這名家兵子弟是林海崢的侄子,今年才十三歲,身高卻如成年人;其父原本也是他父親韓道勳身邊的家兵,其父在楚州戰事中死去,之後林海崢才正式成為韓家的家兵。
林海崢的話還是有作用了,林宗靖滿心不服,但還是硬著頭皮走到廊前的台階下雙膝跪地。
郭奴兒拿著馬鞭走過來,但走到林宗靖身後,還是遲疑不定。
韓謙拿出另一根馬鞭,指向郭奴兒,嚴厲的責問道:“林宗靖無事喧鬧,蔑視家規,理當受罰。郭奴兒,你此時不罰他,難道要代他受罰領我十鞭嗎?而林宗靖以後都要受你管束,他每有桀驁不馴,你都要代之受罰,你心裏想想要過多久,你與你的妹妹郭玲、你的母親郭楊氏才會被逐出去自生自滅?”
“……”郭奴兒咬破蒼白的嘴唇,一縷鮮血溢出來,手執馬鞭有些發抖的朝林宗靖身後走去。
林宗靖桀驁不馴,轉頭又朝郭奴兒瞪去,韓謙揚起鞭,朝他劈頭蓋臉就狠狠的抽了兩鞭子,將他抽翻在地:“混帳家夥,反了了!”
韓謙兩鞭子毫不留情的直接抽在林宗靖的頭臉上,立竿見影抽出兩道血淋淋的鞭痕,差點將左眼抽爆掉!
“郭奴兒,餘下八鞭,你將林宗靖衣裳扒下來,給我往死抽!”韓謙心裏最恨家兵桀驁不馴,令郭奴兒對林宗靖繼續用鞭刑,走回廊下,瞪了範錫程、林海崢等人一眼,才坐回到椅子上看郭奴兒將林宗靖的襖裳剝下來。
這段時間他一方麵要重新獲得父親韓道勳的信任,一方麵要將之前荒廢太久的功課補回來,還沒有抽出時間好好收拾這些桀驁不馴的家兵及家兵子弟。
郭奴兒沒有什麼氣力,原本隔著厚厚的襖裳挨他十鞭子不會有什麼事,但這時候剝掉衣裳,裸出後背,每一道鞭子抽下來,也是一道淺淺的血痕留下來。
“你們是找出人來受刑,還是你們代之受罰?”韓謙厲眼盯著廊前剩下的四名羸弱少年,問道。
有郭奴兒鞭打林宗靖在前,接下來再挑人出來剝光衣服用刑,就沒有人再敢呲牙瞪眼了。
“心存虎狼之誌,便不畏虎狼。難不成你們這輩子就甘心淪為被人欺、被人食、餓殍於道的羔羊不成?”
韓謙盯著郭奴兒等五名少年,鏘鏗有聲的質問道。
見郭奴兒等少年不敢應聲,韓謙也沒有指望他們能在一之內完成從羔羊到虎狼的轉變,跟趙無忌道:“郭奴兒等人以後便受你管束。”
又交代了一些事,韓謙便留趙無忌、範大黑、林海崢等人在河邊的宅子裏,先教導這些少年一些基本的規矩,他與範錫程、趙闊先回大宅,不知道他父親這麼晚還有什麼事情要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