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岸上的落足位置也不是岸堤,而是那些斜出水麵的大柳樹。時機掌握得很準,那邊馬車中刺殺不管成不成,此時街上定然是一片混亂。鐵甲衛會往馬車圍聚,街上百姓會四散奔逃,店家會避入店中。沒誰會注意到有人會借助河邊大樹的枝葉遮掩上岸。刺客上岸之後應該不會走太遠,因為右虎營軍卒已經進街,他最多隻能跑到水槽邊上。而此處能夠躲藏住一個人的也隻有那水槽,刺客可以用鉤狀器物和細繩索將自己平吊在水槽下麵,貼近水槽底麵。這樣的話除非有人趴在地上探頭往上看,否則是無法發現到他的。”
三橋大街的發案現場已經被官兵嚴密封鎖了三天三夜,如果卜福所說的話成立,那就意味著刺客還在這裏。
所以卜福才說完,身邊幾個鐵甲衛還有顧子敬的貼身護衛立刻領會意思,一起拔刀抽劍縱身往前,將水槽團團圍住。
遠處的右虎營兵卒見此情形也各持刀槍圍攏過來。
顧子敬則嚇得一下躲在他自己私聘的兩個高手身後,因為他想起剛才卜福說過,刺客對失敗的刺殺會進行二殺、三殺,而自己現在這位置完全有可能在刺客一招奪命的第二殺範圍之內。
“玉石磨輪的水槽是被利用來刺殺的一件器具,但誰都很難想到,使用完這個刺殺器具的刺客仍舊回到原來的位置,而且就藏在自己用來殺人的器具下麵。更何況還有鐵甲衛為他證明他已經上橋,不知從和途徑逃離。難以想到的才是最安全的,難以想到的才可能成為第二輪刺殺的最佳位置。如今這樣的刺客高手不多了,隻可惜今天有我卜福在,總不能放過了你。”
說完這話,卜福從腰間抽出鐵尺,穿過將水槽團團圍住的人牆,往水槽邊慢慢*近。
水槽很安靜,連接河水的進口已經用木板閘住,隻有很少很少的水從縫隙中流入,最後再從尾端圓管滴落。
圍住的人很多,但這周圍反比剛才更顯得靜謐。於是水滴滴落的聲音似乎變得越來越響,震顫著下麵的水麵,震顫的這些人的耳膜,紊亂了呼吸和心跳。
張鬆年混在行防營的騎衛中間,順利到達軍營。巡察完有關事務後已然是天接昏色、日俯嶺頭,西望河、臨荊城在山掩樹映之下已經開始轉為墨碧之色。張鬆年婉拒幾個隊正(一種軍職,相當於百夫長)邀留晚餐,依舊是兵卒裝束混在騎衛中間往回趕。軍營至城中衙府驅馬雖然隻幾袋煙的工夫,但張鬆年為人謹慎,是不會為一頓晚飯而致使自己在夜色全黑時仍在外奔行。
騎衛的馬群剛進西城不遠,突然從巷子裏湧出一片春色,擋住了馬群的去路。
“軍爺,進去玩會唄。”“軍爺,進去歇息歇息吧,喝口奶再走。”“最近生意不好,軍爺照顧照顧。”……
原來攔街的是近營巷裏各家妓房的姑娘。這些姑娘都是沒姿色沒才藝的,甚至有些是連招攬顧客都不會說的末流貨色。她們在繁華州縣實在混不下去,無奈之下隻好來到人稀產薄的臨荊縣混飯吃。平常這些妓房的姑娘都是坐房不出隻等生意上門的,可是今天奇怪了,怎麼一下子都湧到了街上來拉扯客人。而更奇怪的是這些姑娘今天一下都嬌美豔麗了許多,聲音動作也變得麻酥酥地誘人,難道這裏的妓房同時到了大量新姑娘?
那些騎衛一下就看呆了,一雙雙眼睛在已有幾分的暮色中放出發情公狼那樣的綠光。就連張鬆年也被這群春色搞得有些心蕩神搖,到此上任後,他還從沒有見過這麼多放蕩的美女過。
反倒是他們騎著的馬匹,非常警覺這些突然出現的花花綠綠,盤旋後退,不肯讓那些有著奇怪香味、發出奇怪聲音的怪物靠近。
“來呀,玩一會。”“下馬呀,騎那馬有什麼意思,到屋裏我讓你騎。”……姑娘們揮舞著帶流蘇的綢巾繼續*近。
“走開走開,把路讓開!今天發的什麼騷,怎麼都出來攔街了?”這時候有晚巡的衙役發現到這裏的情況,但這種豔媚場麵也是他們從沒有見過的,站定在遠處好一會兒才醒悟,趕緊過來驅趕攔街的姑娘回妓房。
路讓開了,騎衛的馬隊也過去。而那些巡街衙役驅趕著姑娘進了巷子,而且一個個猴急地跟入房中許久都不出來,完全忘記了自己晚巡的任務。很快,他們就發現這些姑娘還是原來的姑娘,但是今天給他們的舒適感覺和原來相比卻是天上地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