奏琴先生也正盯視著齊君元,不過眼中少了毒狠凶殺之氣,卻多了訝異警戒之意。此時雖然他們兩個之間有好多人在來回奔竄,但人群的縫隙依舊可以讓他們相互交流目光。當然,這兩個人絕不會隻滿足於目光的交流。身形輕動,袍袖微擺,雙方幾乎在同時出手。出手的武器都是極為細小隱蔽的,齊君元用的是細索兒係著的一隻小鋼鉤。奏琴先生則更加簡單,幹脆就是一根細若不見的線頭。
兩件不像武器的武器在人群的縫隙中碰撞。隻有對決雙方知道此番碰撞的激烈,而周圍那麼多人都沒有發現到這一次會要人命的交鋒。齊君元的鉤子被*落在地,落地回收之際,鉤子將街麵鋪石震出一道裂痕。但落敗的卻不是齊君元,奏琴先生的那根線頭也同樣被震落在地,也同樣將鋪石擊出一道裂縫。而且在回收的時候線頭翻轉勢頭難控,隻能順勢甩入牆麵和大鼓的夾道裏,餘勁將巨大的鼓麵抽切出一條細長的口子。
雙方沒有來得及出手第二次,因為大量兵卒也湧進了大街,他們分別都成了兵卒們追逐控製的目標。
奏琴先生顯得很怕兵卒,縮著身子往大鼓後麵躲,連帶著拖扯他的兵卒一起進了大鼓後麵的夾道。人似乎沒有在夾道中停留,奏琴先生緊接著就從大鼓的另一邊出來。但拉扯他的兵卒卻再沒跟著出來。
齊君元眼見著奏琴先生擺脫兵卒,沿著街邊店麵前的廊簷快速往步升橋那邊走去。經過豬肉鋪子時,他隨手從案台上拎起兩隻豬尿泡,然後邊走邊脫去外衣。除去外衣後,裏麵是緊身衣物,有水行靠帶抹肩攏背,收腰束胸。雖然裏麵衣物仍是男性特征,但齊君元已經確認剛剛和自己交手的是個女的。女的可以裝扮成男的,如果懂彈琴的話,當然還可以裝扮成奏琴先生。但不管怎麼裝扮,女性的身體特征和味道是很難掩飾的,這也是易容術中女易男的最大缺陷。
不管是男是女,齊君元都不想把這個目標給丟掉了。他覺得這個人的出現似乎藏有許多隱情,如果不把其中緣由弄清楚,自己恐怕還會有其他危險。而當他確認那是個女的後他更加不願舍棄,因為他的第二個任務就是從瀖州帶走一個女的,而且是個很會殺人的女的。這兩點,那個假扮奏琴先生的女子都符合。
要想追上去,就必須擺脫控製自己的兵卒。所以齊君元也裝作很害怕的樣子,轉身就往磨玉轉輪的水槽邊躲,並且抱著腦袋蹲在另一側的槽柱下。兵卒追了過來,彎腰去拽齊君元,然後隻見齊君元抱著腦袋從水槽後麵老鼠般逃竄到對麵樂器店門口,而那個拽他的兵卒知道卜福砍開水槽時才再次出現。
竄逃到樂器店門口的齊君元也縮到大鼓後麵,那夾道裏有個兵卒靠著牆直直站著,隻是脖頸已斷、呼吸全無。此時街上已經全是兵卒,齊君元不要說追上已經到了步升橋邊上的女子,就是從大鼓後麵出來溜達個三四步都難。而且就算他縮在大鼓背後不出來,用不了多久,他和身邊死去的兵卒很快就會被發現。
這種情況下,能在街上自由行走的隻有官家人和兵家人。所以他迅速換下那死去兵卒的衣服裝備,將自己的衣物和那死兵卒從鼓麵上的口子塞進鼓肚裏。然後他從容地大步趕到步升橋那裏,可他看到的隻有橋下一道微波快速往瀖州西水門的方向流去。
“好招法!好籌算!”齊君元不由地心中暗自感歎。
鐵甲衛和官兵都以為齊君元從魁星橋入水了,所以對這裏的水麵嚴加搜索。而步升橋下卻沒一個兵卒專門查管,那女子可以很輕鬆地由此入水。肉店門口拿的豬尿泡可以用來存氣,然後在水下換氣,這樣不用出水,就可以從這裏直接潛到水門。齊君元之前有過了解,瀖洲城就算現在已經閉關,那幾道水門卻是隻下柵不落閘的。因為水門落閘會截流,此時是午時,午時截流,而且是州城水道,在風水上叫斷龍,是皇家和官家的大忌。而水柵落下卻不截流,卻一樣可以阻擋水上船隻,以及水下潛遊的人和大水獸。但是水柵的鋼條對於離恨穀的穀生、穀客來說簡直形同虛設。隻需利用“濕布絞”、“楔扣帶”等招法器物,將左右柵條稍拉開一些,然後利用身體和氣息的控製,就能從擴大後的柵格中鑽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