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花嫣淚(1 / 3)

梅雨。

三月天,廊竹青屋,煙柳畫橋。

春天其實是個不適宜出門遠遊的時令,柳絮飄飛,影蔭阿娜,拂得人沒頭沒腦的,特別是青州,煙花三月下,擱在其中,人都沉靡了幾分。

而青旎卻很精神。

青旎是一把劍,師父傳給我的劍。

師父臨死時,說,青旎嗜血,尤其遇上異類時,有點不受控製,你的修為還不夠,要善加把握運用。

劍煉到一定程度,可以用神禦劍的,而不需要用手。

這是我早就知道的,師父是無臂人,但他的禦劍術無人能敵,也就是傳說中的劍仙。

我5歲時被師父撿回去,那時候他就是一個無臂人,與其說我跟著他練功學武藝,不如說專門照顧他飲食起居,我會做飯,我會洗衣,我會擔水。

我感謝他。

因為他,我活了下來,尤記得那年的饑餓,成千上萬的人因為黃河水患四處逃散,沒有吃的,餓了就吃樹皮,吃草根,吃一切能吃的東西,最後是吃人,誰都不敢先死,先死的人都會被同伴吃掉,不管是親人還是朋友,或者根本沒有朋友,那種摻人的年月時,母親染上了傷寒加上饑餓,終於不支死了,旁邊的人發瘋似的湧上來拉扯她的胳膊和腿,父親嘶聲竭底的喊,不要吃她,她有病,吃了你們會傳染的……

那些都不是人,完全不是人。

我縮在角落裏,5歲的記憶裏強烈的映著那一副恐懼之極的畫麵,我想,是從那時,我開始不說話。

幾個饅頭散落下來。

雜白的,幹冗的。

就那樣撒在瘋狂的人群中,人群沸騰了,不再拉扯母親的屍體,轉向撲上饅頭,狼一樣的眼神,讓我打個哆嗦。

父親被瘋狂的眾人踐踏在地上,你一腳,他一腳,她一腳……就那樣踏得鮮血淋漓。

他爬到母親的身邊,抱住母親,眼睛一閉,兩個人就那樣的拋棄了我。

其實我不是孤兒,我有師父不是嗎?

師父當年禦劍撒落饅頭的姿勢就像一個真正的仙人一樣。

他與年齡極不相稱的花白的頭發拂在雪白的衣裳上,天地一亮,都是雪的顏色,映襯著我死灰色的臉,那是一副極基詭異的畫麵。

半響,我恭恭敬敬的向他磕了一個頭……

其實我好久不曾回憶過往的事情了,師父說,記憶是一把鋒利的刀,回憶就是用刀自己來割傷自己。

為什麼要割傷自己呢?

一點也不劃算。

人活著就是為了不斷的傷害自己的嗎?我不這樣的以為,但是,這是事實。

於是,我們逃避事實。

所以,後來十二年來的日子,我再不回憶。

我想師父也是不敢回憶的,但他卻幾乎無時不刻不在回憶,他蒼老的不成人形了。

他可是劍仙啊!

修煉了至少三百年,擁有的是永遠也不會蒼老的軀體啊。

除了他自己每天拿刀不斷地割傷自己外,他是不會變成渾身雪白的人的。頭發,眉毛,胡子,皮膚,嘴唇,最後連眼睛裏的瞳仁也白了……

每年穀裏下雪的時候,他站在雪地,不注意誰也不分辨不出,原來雪地上站有一個人。

終於,在我拋棄回憶,用寂寞長大後,師父離開了。

那把劍,青旎。

化成數萬朵的青光,洞穿了他的身體。

霰雪一般。

碎成千萬粒,飛散在空氣裏。

他親手結束了他雪白的一身。

他的痛苦隨著萬朵青光,灰飛煙滅去。

師父臨死前把他的內力全數傳給了我,然後,禦劍決九十九層也全部告訴了我,他說我是個聰明的女孩子,隻要勤加修煉,一定會成為劍仙的。

至此,我還不是劍仙,雖然我有他足夠的功力。

但我無法用心神禦劍,一般都是用手來禦劍,手的上層是用語言來禦劍,但我在5年時就不能開口再言了。

師父臨死前,有一個要求。

讓我去殺了白小仙。

白小仙是誰?我想這樣問,沒來得及問,他就化成塵灰,散了。最後的幻像是他用手指著青旎。

青旎知道白小仙是誰嗎?也許吧。畢竟它是一把神器。

劍身三色,青,黃,白,隨著時間,地點的不同而變化色彩。

據師父說,青旎有遊龍附身。

隻不過,傳到他手上時,他隻見過一次,那次大戰,他失去了兩臂,音穴被點,口也不能言,心神被魔咒也不能驅使,幸爾,遊龍驚現,救了他一命。

遊龍是蜀山派的鎮山之神獸。傳說,化解了一次蜀山的天劫。後,盾入青旎劍中。

那些都是傳說。

青旎在我的眼裏來看,是一把很普通的劍。

我也僅僅隻是一個很普通的蜀山弟子。或者,我不承認我自己是蜀山弟子也行,因為師父說,誰也不知道他收了我這個徒弟,他也從來沒有帶我去過蜀山。

我的存在是一個秘密。我和他兩個人之間的秘密。

養育了我十二年,是他教會了我什麼是忘卻,教會了我什麼是寂寞,教會了我什麼是痛苦,教會了我什麼是禦劍術,教會了我什麼是灰飛煙滅。

我掩埋了他。

帶著青旎,出了穀。

相思穀。

為什麼要取個這樣一個煽情的名字?相思穀?

隨著他的灰飛煙滅,一切都成為過去式,沒人願意追究過去。

我不願意。

甚至回憶都是多餘的。

自從進了穀,十二年來,沒有出過穀,再出來時,煙柳畫橋,飄絮翻飛,無盡的繁華,表麵上看來,不再是吃人的世界,不過,師父說過,萬事萬物皆為表麵,時間隻能掩飾,而不能抹去本質。

很深奧的東西。

不太懂。

青州城外有一條河,如河。

連接大海的一角,隨著潮汐的起落,常年波濤洶湧,住在青州最豪華的客棧裏,還能聽到夜間怒吼著的如河的拍浪聲。

往來客棧。

一大早,我起了個早床,穀內養成的習慣,逢天亮就不自覺的醒了,束上男裝,腰間帶著青旎,出門去吃早點。

一樓是吃飯的地方,一大早就擠了一個爆滿。

桌前,圍著得都是人,我看了看,隻有靠窗邊還有一個空餘的位置。

那是個三人座位,已經坐有兩個人,一男一女。男的著青色長綢衣衫,女的粉紅花緞錦裳女兒裝。

我皺了皺眉。走了過去,徑直站下來。

招呼小二過來,在紙上寫下幾個字……

店小二小識字,眼巴巴地望著我,我把紙條拿著指了指他的掌櫃,然後,一錠銀子放在桌子上,小二見錢眼開,立即準備拿著紙條就朝掌櫃走去。

哪知,對麵的青衫公子眼一撇,念了出來。“饅頭兩個,粥一小碗,熱茶一壺。”

店小二恍然大悟,欠了身,笑著領命而去,“知道了,客官,馬上就上。”

我淡淡地向對麵的青衫公子輕微點個頭,算是回禮,然後,把臉轉向熱鬧的大街上,街麵上一條長長的隊伍,吹打著喜鼓,敲來敲去,不勝繁鬧,隊伍裏的人都穿紅戴綠,最中間有一頂花轎,由八個人抬著,轎身喜氣洋洋,前麵有肥胖的媒婆領路,一路走,一路的撒著紙花兒,旁邊跟著兩大隊看熱鬧的人。

看起來像是一樁婚嫁。

“少爺,你老盯著人家姑娘看,幹嘛?”一旁的粉色衣裳的女子不悅的聲音。

我收回目光,三個人的眼神剛好對在一塊兒。

青衫公子露出幾分尷尬的笑容,對粉裳女子說,“你怎麼知道人家是姑娘,就算人家是姑娘,也是扮著男裝的姑娘,好不好?你這樣說出來,人家男裝姑娘會不好意思的……小竹。”

喚成小竹的女子被噎了一口,看看我,又看看青衫公子,撇嘴不說話了。

青衫公子仍舊一臉笑意盈盈地望著我,涎著臉對我說,“姑娘是不會說話麼?姑娘生得這麼標誌,不會說話,真是老天不長眼啊!可惜啊!”

我端著在穀內修來的修為,仍舊不動聲色地看著他,他生得一副好皮相,棱角分明的臉,深遂又帶點棕珀色的眼眸,嘴角含笑,挑起一個微微上揚的弦度,頭上束著一塊墨玉,頭發烏黑亮澤,整個人恰似有錢人家的花心思的少爺。

他見我不語,也不作表示,變本加厲了些,甚至用他手中的雪白的折扇輕挑起我的下巴,“在下與姑娘相遇就是緣份,我倒是認識一個名醫,不如姑娘跟在下走吧,包證能治好你的啞病。”

小竹的見狀,嚇得臉色都白了,立即勸阻,“少爺!光天化日之下,調戲良家婦女,是要被抓起來的……”

“小竹,別大驚小怪的,去看看今年的河神新娘漂亮不漂亮?一會兒上來給我通報……我今天與這位姑娘有緣得緊,還要多聊一會子。”青衫公子斜視了一眼粉衣女子,手中的折扇仍不鬆手。

人的耐心都是有限的。

青旎何時出了劍鞘,何時削斷那折扇,誰也沒有看清楚,隻見一道五彩的光芒一閃,那把扇子化成一片漫天的碎雨,紛紛落進了各人的茶碗。

青衫公子極其狼狽的急退數步,得已保命,嚇得大氣不敢喘一口。那粉裳的女子早已經掏出一柄小劍護在公子的前麵,敵視著我。

本來,我沒有想殺他們。

我如果想殺他們,他們現在就不能縮在角落裏敵視我了。

剛好店小二的食物送上來了。青旎入鞘。

我開始低下頭,喝白粥。

粥的味道很甜美。

有點淡淡的香味……

若有若無。

“神劍啊!五彩神劍啊!”

“又是一個不露相的高人啊,年輕青青就如此了得,今年的河神嫁娶又熱鬧了。”

“那不是胭脂坊的少爺麼?河神女都快要下轎了,他怎麼還在這裏消停的吃早酒?調戲人家姑娘?”

“是啊,河神女不塗胭脂是不能入水的……會惹怒河神的。”

河神?河神女?

我微偏頭,看向議論深處……

那青衫公子先前是望著青旎發呆,愣在原地,仿佛有驚懼有震撼,又觀我露出迷惑的神情,他鼓著勇氣嘻笑著臉湊了上來,小心地坐在對麵,“剛才唐突了姑娘,還望姑娘大人大量,姑娘是第一次來青州嗎?”

我不知道他又想幹什麼,沒有理他,兀自扒開饅頭,放在嘴裏。

“第一次來青州,不知道我們青州的習俗吧?河神娶親,現在就是一年一度歡燈結彩舉行的祭河儀式,青州外的如河裏住著一位河神大人,每年,需要娶一位年輕貌美女孩子,河神才會保護青州的平安……”他故意用手指了指窗外花轎隊伍。

那樣一片的鑼鼓喧天,原以為是一位女子的幸福的開始,卻不知是一位女子生命的終結。

“我知道你是俠女,你的劍也很厲害,但是,你不能得罪河神的,你一個人能打得過神仙嗎?你別瞪我,你知道你在想些什麼,青州每年到了這個時候,熱鬧非凡,要不就是來看熱鬧的人群,要不就是俠客道士啊來解救河神女的,不過,自甘去陪嫁的人所謂的高人們統統都是有去無回啊……”青衫公子自以為是地繼續八卦。

腰間青旎鳴鳴瑟瑟。

那是發現妖氣的反應。

強烈的妖氣能自發地激起青旎的警惕。

送親的隊伍剛從窗邊而過……

我下意識地看了看青旎,飛身而出。

被選中的河神女,身穿著大紅的衣冠披幔,端坐在花轎裏麵,獨自垂淚。

我手裏還拿著饅頭,拔劍,一片五彩的光芒自轎中四射開來,趁眾人眼花的那一刻,我的身體飛入了轎內。

用饅頭堵住了她準備驚尖的嘴。

我對口型說了一句,我來救你!不知道她聽不聽得懂,我就點住了她的睡穴,她的身體軟軟地往後靠。

我並不想當女俠。

她被投河又怎麼樣?死是對人來說是一種解脫,世界上的酷型,隻要不是挨餓,我覺得都算不了什麼。

頂多她投河時,我去看看熱鬧,看到她被投入水中,被河裏的妖怪吃掉,然後,死亡,重新輪回。

什麼時候,我變得如此的冷漠了?

或許,我是真的找不到活著的理由了,早應該在5年時候,隨著父母一起去的,師父遞給我一個饅頭,又多給了我十二年的生命……

但是青旎鳴瑟了,河裏有妖怪。

能引起青旎重視的妖怪,一般殺了都是能提升道行的,我現在不能達到最高層次的禦劍術,我需要這種點滴積累的修為。

於是,我脫下她身上的紅紅的嫁袍,慢條斯理的穿上。

花轎在一個渡口邊停了下來。

空氣中夾雜著大量的水氣,輕拔了一下轎簾,外麵是一個比較大的渡口,漫天的大霧,籠罩在水麵上,再濃一點,渡口上就互相看不清人的樣貌了。

能產生如此能量的妖氣的水妖,看起來道行應該有千年了。

我微笑了。

如果殺死它,也許我可以突破到劍仙的境地。

“河神女下轎——”外麵的媒婆一聲斷喝。

這聲音底氣十足,我依言下了轎,頭上蓋著紅蓋頭,在媒婆的牽引下,向祭台走去。

雖然的蓋著紅蓋頭,但是,這層薄緞還摭不住我的視力。

祭台四方形,鋪著紅色的地毯。

地毯的花紋是個碩大的喜字,團金團繡,喜氣十足,祭台上方掛著無數個紅色的燈籠,點燃著,在濃霧中,像一盞盞引魂燈。

說不出的詭異和蒼涼。

上了祭台,上麵有兩個人等著那裏,

是客棧裏的遇到的青衫公子和粉裳女子。粉裳女子手中捧著一盒盒小物件,香飄飄。

“請師傅給河神女上新娘妝……”媒婆說完,退後一步。

半響,一杆尺把我頭上的大紅蓋頭輕挑起一半,隻露出我的半張臉來,我迎上棕珀色的眼眸,他嚇了一跳。

“怎麼會是你?怎麼會?”

我斜了他一眼,露出不耐煩的神色警告他。

他從旁邊同樣目瞪口呆的粉裳女子的手中的小盒裏,勻出一點醉紅的胭脂,細細研開,輕輕塗在我的臉夾上,手上幹著活兒,嘴上也沒有停,“啞姑娘,我叫莫愁,我是青州堂最大的胭脂堂的東家哦!我說啞姑娘,你這是為了哪出啊?雖然我知道你是俠女,你也不一定非得替人家送死啊?你說是不?咱倆也是有緣,我才勸你,換成別人的死活,我問都不會問一聲……”

第一次發現,原來人會說話也會招人厭,第一次慶幸自己不會說話。

我再次用淩厲的眼神向他,製止他的胡說八道,他視若無睹,他的手指青蔥細長,這樣的手勻出來的胭脂應該是無比的美吧?一陣水風吹來,祭台上的燈籠攸地滅了幾盞。

台下的人開始慌了。

媒婆開始大聲催,“莫少爺!這新娘妝您趕緊兒吧,河神都等不及了!”

莫愁對那肥胖媒婆展眉一笑,“就好了,不化漂亮一點,河神大人會生氣的。”

後麵便沒了聲音。

他的笑,竟似乎有點魅惑一般,連我微微失怔。

他的指拇輕拂在我的臉夾上,一絲絲淡淡的清涼,沁得人心都有點沉靡。

是魔念!

有妖氣迷惑我。

隱藏在大紅嫁衣下的青旎鳴瑟而響,讓我很快清醒過來。

再次正視他,臉色已經陰冷。

他見我徹底的惱了,陪笑說,“啞姑娘,說真的,不管多大的大俠,隻要去了就沒得回了,我也不是不相信姑娘的神通,但是,萬一真的回不來,讓我心生何忍……”

我的眼光看向別處,不管他到底安得什麼居心,對於我來說,應該是沒有任何威脅的。

“啞姑娘,我喜歡你!從剛才第一眼看到你就喜歡上你了,你長得這樣美,又是這樣的厲害,白白的送死了,多可惜,不如給我當娘子吧?我就可以天天給你塗胭脂了……”他嘻皮笑臉地湊上來小聲地說。

這個人完全輕薄到無可救藥,如果放在平常講這樣的話,我不客氣地拿劍迎了上去。

可是,現在不行。

正隱忍當中,底下的媒婆,亮出她底氣十足的嗓子,“河神女新娘妝已畢,請祭神式為河神女祈禱!”

祭台下麵一群紅衣喇叭們頌唱的聲音連綿不絕,竟似群山包圍,密得有幾分喘不過氣來。

莫愁與小竹已經下了祭台。

台上就剩下我一個人,隔著紅蓋頭,橫望一眼,煙波浩渺的河麵,與其說河,不如說江了。寬闊遼大。

一時之間,妖氣騰騰,靡聲陣陣。

水妖,希望你不要令我失望。

“請河神女入船轎——”媒婆又大聲地宣喊著。

一個台階緩緩的靠近祭台,台階另一邊通向一首漆紅漆的大木船,我毫不猶豫地踏了上去。

緊接著媒婆又宣喊,“請自願陪嫁的俠士們上船……”

這些在酒店裏聽莫愁說過,那些所謂的俠士們不相信河神的存在,想去除了除妖,降一降魔,青州的人也不反對,既然要送死,誰也攔不住。

我默默地望了一眼,有道士,術士,也有拿劍拿刀的武林豪客,這天下,不怕死的人也真是多了。

單憑這水麵上的妖氣,他們絕對是有來無回。

不知是誰驚呼了一聲,“少爺!你不能去?少爺!你真的不能去,太危險了!”

“啊?胭脂堂的莫少爺也要陪嫁啊?如果死了,明年的河神女誰來化新娘妝啊?快去拉回來……”

拿眼望過去,莫愁已經跳上了船,並且把跳板給掀翻了。

船行至河中,開始漏水,船底本用泥糊的,浸水浸泡過久,就穿洞了。

漸沉。

船上的各方人士,都已經開始準備好鬥法。

隻有莫愁寸步不離地跟著我的身後,他笑著拍拍胸脯對我說,“啞姑娘,你別怕,我水性好的很,船一沉,我就帶你遊向岸邊去,對,得先抱塊木頭,萬一浪太大了,容易被衝散……”

說罷,他從船尾找出了一支漿板遞給我。

我很想問他,他到底是白癡還是弱智?

河裏有水妖,他能憑遊泳就可以遊回岸上去?他上來是送死,他自己不知道麼?

一位術士用得是杯狀法器,取河水數滴,在杯中用法術沸騰後,朝天拋灑,口中疾叱道,“去霧!”

很顯然,這根本不是霧!

是沒有作用的。

當然,也不是沒有一點點的作用,那杯中散發出來的驅魔香,讓河裏的水妖提前到來了。

白霧越來越濃,大家漸漸看不清楚麵目,隻覺得陷入了一片白茫茫混沌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