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杜文靜那個夢後,劉晨再也沒出現過在她夢裏,她不知道劉晨發生了什麼,就這樣等著,每天早早睡下,等待劉晨到來。
一夜,兩夜,三夜……
時光飛逝,歲月流梭。
一轉眼,三年過去,大學畢業了。
杜文靜和好友王燕燕,同時進入一家大型醫院做實習醫生。聽說在這裏實習的,還有學院裏一個男生,不過她們並不清楚男生是誰。
三年的等待,三年的煎熬,讓風華正茂的她憔悴了許多,也成熟了許多。
此時的王燕燕已經和醫院裏一位年輕有為的醫生,走到了談婚論嫁的地步,但她還在等待著,等待夜幕的降臨,等待劉晨的出現。
這份執著、這份守候,是淒苦的,誰也不知道她在夢醒時分,哭過多少次,流過多少淚。
一天夜裏,輪到她值班,十點時,剛剛巡查過病房的她,回到值班室剛拿出抽屜裏的《黃帝內經》翻看。
就在這時,桌上的電話急促地響了起來,她忙放下書,拿起了聽筒。聽筒裏傳來一個小護士焦急的叫聲:“杜醫生,405病房的劉太太病情突然惡化,你快過來看看呀。”
杜文靜趕忙放下電話,隨手摘下掛在牆上的聽診器,一路小跑向405趕去。
等她氣喘籲籲趕到病房,還是晚了一步,劉太太已經沒有了心跳和脈搏,所有儀器上要麼一片空白,要麼僅剩一條直線。
用聽診器在心髒位置聽了聽之後,她歎了口氣,轉頭對小護士說:“病人已經死亡,你把她身上這些儀器撤下吧,我去通知她的家屬。”
剛剛從衛校畢業,實習還不到三天的小護士,竟然親眼目睹了一場死亡過程,現在又要她撤去病人身上的儀器,心裏多少覺得有些害怕。
在拔輸液針頭時,小護士觸碰到劉太太帶著餘溫的手背,雙手一顫,不小心讓針頭在自己大拇指上劃了一下,嫩白的拇指上立刻出現一道紅痕,一滴殷紅的鮮血,悄無聲息滴在了劉太太手背上,血液很快滲入皮膚,消失不見。
緊張的小護士沒能注意到這些,把輸液管扔進垃圾桶後,又去收取其他儀器。
杜文靜返回值班室,撥通了魏太太丈夫的電話。
魏太太今年三十歲出頭,因為丈夫在外包養情人,一氣之下服毒自殺,是個可憐的女人。當時他那婚外戀丈夫把她送進醫院,連看都沒多看一眼,扔下錢留下一個電話號就走了。
醫院經過三天三夜的緊急搶救,勉強使她渡過危險期,但她的生存欲望不強,最終沒能挺過來。
“什麼?死啦?好,我知道了。”
杜文靜從話筒裏,聽到魏太太丈夫的聲音,冷漠而又不帶任何感情,似乎這個可憐的女人和他並沒有多大關係,妻子的死活,對於他這位丈夫來說,一點都不重要。
同時,她還聽到電話裏一個年輕女人嬌媚的歡呼聲,令她的心髒猛然收縮。
被撤下所有儀器的魏太太,被幾名護士合力抬上推車,推進了太平間。
午夜兩點,杜文靜在為魏太太寫完死亡報告之後,竟頭腦一昏,伏在辦公桌上睡著了。
不知過了多久,恍惚間,她看到醫院走廊裏出現一個身穿藍白條紋病號服的女人。在慘白色頂燈照射下,女人披頭散發,動作機械,就像一個被人拴住手腳的提線木偶,正向自己值班室一步步走來。
杜文靜推開門向女人迎了過去,一邊走一邊問:“您是那間病房的,怎麼半夜出來了,有事嗎?”
女人沒有回答,依舊一步步緩緩地向前挪動著,與其說挪,不如說雙腳在拖著地走,塗著豔紅指甲油的腳趾甲,每拖一步,便在地板磚上刮一下,發出分外恐怖的噝啦聲。
杜文靜心裏一驚,她來這裏實習將近一年,從未遇上這樣奇怪的病人,立刻站在原地,不敢再接近女人半分。
就在這時,女人緩緩抬起了頭,一張沒有半點血色的臉,配合著淩亂的頭發,映入杜文靜的瞳孔。
杜文靜立刻用雙手堵住了嘴,差點驚叫出來,驚悚的眼睛裏,淚水再不停打轉。女人,正是剛剛病故的魏太太。
杜文靜下意識一步步向後倒退,她想退回值班室,然後緊緊把魏太太關在門外。然而她卻計算失誤,身體沒能觸碰到房門,卻狠狠撞在了牆上,她把整個後背驚悚而又無阻地貼緊牆麵,渾身戰栗。
“賤人,還我老公……”魏太太拖著長長的顫音,開口說話,木然地抬起雙手,拖起雙腿,大幅度扭動著身體,向杜文靜一步步走來。
“不是我!”
杜文靜猛然抬起頭,發現自己渾身被冷汗濕透,眼前的魏太太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那張辦公桌和上麵已經寫好的死亡報告。
剛才是在做夢?杜文靜感覺自己的心髒還在劇烈跳個不停。
她擦了下額角汗水,又深深呼吸了幾下,讓自己的緊張情緒從夢裏擺脫出來,隨後,她站起身,取下牆上的聽診器,推開值班室的門,向太平間走去。
剛才的那個夢,太真實,竟讓她產生一個荒唐的想法,或許魏太太還活著,或許自己誤診了……
推開太平間的門,一股寒氣撲麵而來,這是太平間裏的冷氣,沒有什麼可大驚小怪了的,不過卻讓杜文靜禁不住打了個冷戰。
在杜文靜的記憶裏,今天太平間共送進三位死者。一位死於車禍,搶救無效,一位死於癌症,最後一位,就是魏太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