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安推開梅院的門,梅院裏的侍人都驚慌地抬頭看著走進門來的平安,看著平安走上石階,推開了正屋的門。侍人們互相交換著眼神,不知道自己的主子今天將會麵對怎樣的審判。正屋的門響,驚動了屋裏的人,玉兒抬起頭看見了平安,先是一愣,忙俯下身子請安,平安擺了擺手,轉頭看向裏屋,裏屋的門沒有關,平安吃驚地看見了穿著親王王君服飾坐在那裏的媯嵐顏。
媯嵐顏的臉上無喜無悲隻是這麼端坐在那裏,毫不畏懼地迎著平安的目光。平安心中一動,往裏屋就走,突然玉兒發出一聲大喊:“王娘!”平安微微一愣,就見玉兒撲跪在平安腳下,抱著平安的腿,哭訴道:“王娘,不關殿下的事情,這都是宋公公自作主張,不管殿下的事情啊!”平安低頭看著這個差點和自己發生關係的男孩子,見他哭得梨花帶雨,隻是死死抓著自己不放,倒是對媯嵐顏一片忠心耿耿。平安抬頭看著媯嵐顏說道:“是嗎?”
媯嵐顏輕輕搖晃了一下,頭上的王冠上的珠翠也隨著輕顫起來,玉兒仰著頭看著平安:“是的,秀君懷了孩子,殿下心中也為王娘和秀君感到高興,每日裏照顧吃喝,從不敢懈怠,殿下常說這孩子大劫之下都能保全下來,定是個有福氣的孩子,殿下隻是羨慕秀君而已,怎麼也不會下得了手,王娘,您不能冤枉殿下啊!”
平安眼睛隻看著媯嵐顏,媯嵐顏整個人都在輕輕地搖晃,卻是保持著端正的姿態,正坐在椅子上,也盯著平安,平安說道:“那為什麼會出了這樣的事情呢?能解釋給我聽聽嗎?”
媯嵐顏的手摳在椅子扶手上,因長袖覆住了手,讓平安看不真切,玉兒答道:“王娘,因王娘對殿下,對殿下??????幾位公公心中難免不忿,又聽說了青蓉公子的事情,殿下知道王娘雖喜歡青蓉公子,公子卻對王娘始終不假辭色。殿下才想到了這個主意,放任公子在外麵,日子久了難免生出是非,接進府來,王娘心就定了。殿下將公子安排在薇院,不過是權宜之計,其它幾個院子以前有幾位公子住著,雖然現在走了幾位,倒是裝修一番才好安排青蓉公子住下,月君不在家,才請青蓉公子住在了薇院,殿下並沒有難為月君的意思。隻想等著王娘回來,讓王娘高興一下的。誰知,誰知宋公公鬼迷心竅見殿下鬱鬱寡歡,才想出這樣的主意,王娘,王娘,真的不關殿下的事啊!”說著玉兒在地上磕起頭來,叩地有聲,平安皺了皺眉頭,七七伸手將玉兒拉了起來,把玉兒往門外拽,玉兒喊道:“王娘!”七七也不說話,拽著玉兒就出了門,玉兒還在掙紮,卻哪裏是七七的對手,被七七拽出門去,七七隨手關上了屋門,玉兒還要往裏衝,七七看著他說道:“你已經做到了你的本分,現在是她們之間的事情了,你在那有什麼用?”
玉兒哭道:“王娘,不會殺了殿下吧?”七七“哧”了一聲,坐在了台階上,托著腮,看著腳下的青石不出聲。玉兒“噗通”一聲跪坐在七七的腳邊,無力地啜泣著。
屋裏的氣氛十分的壓抑,媯嵐顏始終不說話,好像一說話所有的力氣都會從他的體內流失掉一樣。屋外玉兒的哭泣聲還能隱約可聞,平安舉步往媯嵐顏跟前走去,看著平安逐漸靠近,眼神裏的那種壓迫感讓媯嵐顏緩緩地扶著椅子站了起來,平安站到媯嵐顏的麵前,媯嵐顏抬起頭看著平安,那樣子很驕傲。
平安好像看到了曾經在鳳鳴宮箭樓上的媯嵐顏,這是一種視死如歸的美,好像下一刻他就要隨風而去了,這一刻他還要向平安盡情地展示他所有的美麗。這是一種驕傲的貴族的美麗,這才是真正的媯嵐顏,這種美麗已經刻在了媯嵐顏的骨子裏,毫不做作,比起平日假裝賢惠,假裝睿智,不得不為正君的位置惺惺作態的媯嵐顏,平安更喜歡這樣的媯嵐顏,這才是本色,平安是喜歡本色的。
平安看著媯嵐顏,看著他在自己的目光下已經害怕的瑟瑟發抖了,還依然保持著皇室應有的儀態,不由笑了一下:“你沒有什麼要和我說的嗎?”
媯嵐顏嘴動了一下,才發現自己居然說不出聲音來,從事情發生到現在,媯嵐顏沒有說過一句話,哪怕是接到了文帝的禁足令,媯嵐顏也隻是默默地叩首表示知道了而已。平安見媯嵐顏不說話,伸手拽了拽媯嵐顏的衣服:“怎麼穿成這樣?”
媯嵐顏臉色變了變,因為這是親王王君的服飾,哪怕是死了,自己也要死得有王君的尊嚴。平安接著問道:“你天天都穿成這樣等我回來嗎?”媯嵐顏微微點了點頭,平安輕聲笑了起來:“穿成這樣,等我殺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