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六極鑒(2 / 3)

堂內鴉雀無聲,眾人沉默不語,一個個心中都是暗自凜然。遙想當年,一名青衣道人單人獨劍闖上雲台山,談笑間連敗強敵,隨手一擊,山崩地坼,飄然而去,這是何等的風雲人物?雖明知此人是敵非友,眾人心中卻悄然升起一絲神往,恨不得自己能站在那一刻,與如此人物交手一番,雖敗亦無憾。

片刻後,孫必雷沉聲道:“那麼,當年那道人想必便是於公謹了?”

宗無樂閉目點頭,不發一言。

孫必雷歎道:“如此人物,當真世間少有。”隨即目光變得熾烈起來:“若能與之一戰,雖死無憾矣!”

宗無樂翻了翻白眼,道:“你若覺得被人家隨隨便便一根手指頭戳死不丟人我也不攔你。要是此番你們這幫小子不爭氣,敗得一塌糊塗,看你們以後還有什麼臉再在世間行走,換做是我,幹脆鑿開個洞自己鑽進去再也不出來了。”

孫必雷臉色漲紅,低頭不語。

淩非塵再次打圓場道:“師叔言重了,不過眾位師兄弟,此番確實要格外慎重,務必拚盡全力,不可辱了我浩然觀的名頭。浩然觀立派數千年,威名赫赫,天下修士哪個敢小看?這一次是威名不敗,還是名聲盡喪,就要靠各位師兄弟了。”

眾位肅然起身,紛紛施禮,齊聲道:“尊掌門號令。”這一副千斤重擔沉甸甸的壓下來,眾人心中無不凜然,便是平日裏性格懶散閑適之人也一臉肅然表情,不敢有半點大意。

唯有宗無樂半閉著眼,輕輕揉著太陽穴:“五百年歲月,嘿,便是隻兔子也修成了大妖精。五百年前便能一招擊毀山峰,不知五百年後的於公謹的神通到了何種地步。”

眾人相顧,默然無語。而此時此刻,山腳下,一個青衣道人不緊不慢的走著,偶爾抬頭看看山頂浩然觀烏黑的房瓦,古樸的臉上露出幾分莫名笑意,竹杖點在石路上,噠噠作響。

正氣堂內,眾人猶自竊竊私語,狐疑不定,忽然間不約而同止住聲音,更有幾個人豁然站起,麵色肅然向觀門方向望去。

一股渺渺然卻的強大氣息如江河般傾瀉直下毫無阻礙的穿透牆壁。雖然隔開了兩道門戶,但所有人眼前同時都出現了一個青衣烏發,竹杖芒鞋的行腳道人形象。就連道人臉上的每一道皺紋,衣袖上的每一道褶皺,腳下騰起的每一縷灰塵都清晰可辨。

程非舍手撚胡須,臉色微微一變道:“好強的神念。”心中失了平靜,手上微微一顫,原本稀疏的胡須又扯下來幾根。

浩然天修的是劍道,本來就注重神念修煉,神念愈強,禦劍之時才愈隨心所欲,如臂使指。神念凝練到了極致,瞬息間便可禦劍於百裏之外取人首級如探囊取物,但如這道人一般將散出的神念控製得如此細致入微如絲如縷,以一道神念將自己形貌分毫不差的展現於人前,卻是聞所未聞,沒有一個人能夠辦到。眾人心中讚歎之餘,對今日之事又多出幾分憂慮。

淩非塵眉峰一挑,起身朗聲道:“貴客臨門,有失遠迎,還望於道長恕罪。”這句話說出來平平淡淡,似乎並沒用多大嗓音,卻引得觀中鐵鍾銅罄一齊聲轟鳴,到了最後兩個字,群山呼應,仿佛有幾百個嗓子齊聲應和“恕罪,恕罪……”老半天才漸漸止息。

淩非塵道:“各位師兄師弟,且跟我一起去會一會這位於道長。”

眾人心中激蕩,從正氣堂魚貫而出,繞過大殿,出得觀門,早有機靈的弟子們悄悄跑出來,觀前小小一片平地刹那間聚集了幾十號人,目光齊聚在前麵道人身上。

垂柳之下,青石之畔,道人麵容清瘦,雙眼如星辰般璀璨,修長的手中執一根枯黃竹杖,手握的一端已經磨得光滑明亮,身穿淡青道袍,腳下一雙露水打濕的草鞋,衣帶在微風中飄動,恰如一副寫意的水墨,恍有出塵之意。

道人微微一笑,略一頷首,道:“山野中人於公謹見過浩然觀眾位道友,不知雲陽子道長可還安好?五百年不曾謀麵,於某無時無刻不在掛念。今日冒昧,前來拜訪老友,隻盼與他把酒言歡,品酒論道。”

淩非塵施了一禮,肅然道:“浩然天淩非塵見過道長。師祖二百年前便已仙去了。”

於公謹倒是沒有顯出意外神情,輕歎一聲,緩緩道:“果然是歲月如刀,與雲陽子道長品酒論劍之景仿佛昨日,如今卻已是天人之隔了。”緩緩整理衣冠,麵向大殿肅然施禮。

這一禮是敬與雲陽子的,淩非塵自然不敢受,急忙側身避過,待於公謹施禮畢,眾人齊齊躬身還禮。不論對方來意如何,既然對師祖持禮,自然怠慢不得,更有人見於公謹態度謙恭,倒是去了幾分敵意。

施禮已畢,於公謹道:“當年我與雲陽子道長惺惺相惜,相交時日雖短,卻傾蓋如故,此番冒昧前來,一是探望故人,二來卻是有件事要厚顏勞煩眾位道長了。”

眾人彼此悄悄對視,心中道:正題來了。

淩非塵尚未答話,一旁宗無樂卻嗬嗬冷笑幾聲,抬眼看天,道:“於道長說得有趣,想當年您來到這雲台山上與本派掌門大戰一場,這故人倒是故人,惺惺相惜傾蓋如故什麼的卻談不上了,您今天要是單單來探望故人,浩然觀上下自然歡迎之至,好茶好酒伺候著,可你要是想著動什麼歪心眼,別人不說,宗某人第一個不答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