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看見我總是問:“你的車在哪兒?”有時候已經從我身邊跑過去了又轉回來說這句話。
每次我都回答:“天上。”
M便驚呼我“搗糨糊”。
可是他哪裏知道呢?我的車就在天上飛,那是我的夢。一輛小巧的、長得像甲殼蟲的車,我希望能夠擁有它。
“那是Jerry的車!”姐姐聽到了說,“不信你問Jerry,真有這樣的車,在加拿大。”
Jerry他們現在住加拿大,街上甲殼蟲車飛馳而過。Jerry說長大了買這種車,帶大家去尼亞加拉瀑布看彩虹。這個主意真不錯。可是Jerry,見識了大瀑布的壯觀、仰望過彩虹的絢麗之後,你駕著你的甲殼蟲滿世界跑,我呢,卻隻能依然支使自己的“11”路與地麵頻頻親吻。
我也遙想甲殼蟲,看它背著美麗的硬殼,拖住我的夢爬行。
對於甲殼蟲的喜愛也許跟那個著名的樂隊有關。
披頭士列儂的名字和故事我是到了大學裏聽說的。在我讀大學的時候,空氣中流動著台灣至今最好的一部分流行歌曲。我聽齊豫、蘇芮、王傑、童安格,聽《在此等候》、《航行》、《無盡的愛》之類,也聽Beatles。我隻有一首偶然從電台中錄下的Beatles的歌,在周末的深夜,躺在家中的床上,偶爾聽上一聽。
一直到現在,我發現自己似乎都沒有在意過他們到底要表達什麼。一直到現在,我才知道當時聽的歌叫《黃色潛水艇》,我們生於同年。一直到現在,我才看見當時自己那樣的年齡所擁有的簡潔與明亮。一直到現在,我才覺得曾經的多愁善感和激越衝動是一個叫“青春”的東西。一直到現在……一定還有其他,或許還會有很多,但我對其的思想戛然而止了。時光的濾色鏡,讓它在下一片落葉上閃光吧!
年少的時候,珍藏過一樣東西是很難舍棄的。我對於自己熱愛的東西,向來不肯丟。總覺得自己擁有的、自己愛護的,即便後來發覺不是很好,也仍舊會熱心地守護,一如長大以後對待小孩的心情。不管是怎麼樣的小孩我都喜歡,我喜歡看著他們,癡情地把自己的心融化進他們繁忙的動作和嬌嫩的肌膚,不再抽回。
在商店的兒童櫃台前,我被甲殼蟲電動玩具吸引過去,一口氣將商店裏僅剩的三隻都買下來,送給了三個小孩。
在一家小小的店裏,我買了印有甲殼蟲的衣服,盡管自己根本無法穿,身邊也無法尋到可以穿的人。
在奔馳的車上,我望見甲殼蟲的標誌一閃而過。特地在中途下了車,一路往回尋,站在那家新開的店門口,將那隻“蟲”看了又看。店堂裏的小姐熱情地守候在麵前,於是我對她笑了又笑。
甲殼蟲也許真的是我的一個夢想,無端的,如青春時代所唱:“莫名我就喜歡你,深深地愛上你。”同樣歌裏說:“你知道我在等你嗎?”甲殼蟲,你知道嗎?
它知道的。
有一天,在陝西路、長樂路口,紅燈攔下對應道上的行人和車輛,我停在人行道上。這時,一輛湖藍色的“甲殼蟲”在另一條道上由路中飛馳而過,將我的視線扯得好長好長。我奔跑了幾步,卻依然沒能讓它在我的眼中多停留片刻。
上網沒有搜到什麼關於這類車的資料。
但是在寫下這篇小文的第一部分之後,收到一期與車有關的刊物,封麵上赫然印著《我愛甲殼蟲》。正文中不僅有比較詳盡的介紹,還有些它發展而來的各階段的照片。
看來,甲殼蟲並不算遙不可及的神話了。
這是生命中此類情感的第一個考驗期。需要我們自己,正當年的人自己好好把握。從你的信裏,我很高興地看到你的認真和善於思考。我覺得你有點像楊曉陽,在她的故事裏,有你可以參考的東西。我想是這樣,而且,我相信你可以很好地度過這個階段,給自己一份純美的記憶。
祝願你快樂!假如有問題,或者想說什麼,可以再來信,我願意聽你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