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爸爸的畫。”姬君陶終於開口。
懷月“哦”了一聲,想想也是,在這“素畫廊”,除了姬氏父子還會把誰的作品當做logo印在上麵。
“懷月,”姬君陶走過來在她身邊坐下,懷月下意識地往旁邊挪了挪,這個動作讓兩人均是一愣,姬君陶苦笑,懷月尷尬地垂下了頭。
“你瘦了好多,身體不好嗎?”在超市偶遇,因為豆豆在,兩人默契地幾乎沒有一句對話,現在明明知道可能是最後一次機會,千言萬語卻又不知從何說起。
“前段時間下去跑得比較多,其實沒瘦,鍛煉得結實了。”懷月迅速整理好心情,抬起頭,笑了笑,“你也還好吧?”是她早就想問的一句話,總算問出了口。
“每天吃飯睡覺,大概算是好的吧。”姬君陶移不開自己的目光,心裏又難過又有一絲絲的快樂,這個女人,現在就在他身邊,還是這樣溫柔地跟他說話。記得她去出差的那天早晨,出門前抱著他的腰叮囑他:“每天要按時吃飯睡覺,我回來要檢查,如果瘦了我會不高興。”她很少在他那裏撒嬌,所以那天早晨他開心得摟著她大笑,中午在小冶那裏吃了兩碗飯。
“那就好。”懷月起身,“小冶大概又有別的事了,我先回去了,讓她有事給我打電話吧。”她無法在他身邊待下去,那麼瘦那麼蒼白,她雖然怨他,可是也止不住地心疼他。一年多了他怎麼又會回到當初的老樣子?精神狀態顯然十分不好。
“懷月!”姬君陶一急,伸手想去拉她,她這麼一走,估計再不肯來見他了。
姬君陶穿著一件暗紫色的羊絨衫,手臂一抬露出了左手的手腕,懷月漫不經心地一瞥,卻驚得再也挪不開步。
白皙的皮膚上,顏色深淺不一的道道疤痕縱橫交錯,十分猙獰,有幾道粉紅色的像是傷愈不久。
姬君陶覺察到她的目光,慌忙放下了手臂道:“再等等吧,小冶馬上就回來了。”
“好,我等她。”懷月強忍住辛酸,點點頭道,“這一年多,你身體還好嗎?”
“不知道。”姬君陶茫然地看著牆上母親的那幅字,“野渡無人舟自橫”,小冶把它掛在自己的辦公室,是想暗示什麼呢?究竟誰才是那無人的野渡?是懷月?還是他自己?不管有沒有人願意登上那隻小船,總是這樣癡癡地等待。
“比走的時候總要好點兒吧?”懷月忍不住追問一句,像是要安慰他,更像是為了安慰自己。這樣空茫的眼神,這樣不知所措的回答,難道他又跌進自己的情緒裏去了?
“走的時候?是早上還是晚上?”姬君陶凝視著她。那天早上他摟著她聽她撒嬌滿心歡喜,那天晚上他看著圍在她身邊的同學同事和前夫萬念俱灰。
懷月並不知道姬君陶是哪一天離開的,當時她一心守在豆豆病床前,等豆豆病情穩定後給姬君陶打電話,聽到是關機,一開始也沒有太在意。心想既然自己原本是去出差的,那就繼續讓他以為自己在洪山市好了,免得他知道豆豆出了狀況反而擔心。直到豆豆出院,再聯係姬君陶,還是關機,才覺得奇怪,正猶豫著要不要給姬君冶打電話問問,姬君冶卻跑來告訴她自己哥哥突然去了新加坡,再後來,姬君冶告訴她哥哥歸期無定。
懷月已經忘了自己當初聽到這4個字的時候的感覺,也忘了自己對姬君冶說了些什麼?就好像一個得了失憶症的人,這段記憶變成了缺失,她後來無數次地回想,卻怎麼也想不起來了。之後她得了一場大病,莫名奇妙地發高燒,數日不退,媛媛抱著她直掉眼淚,日日守在身邊,這些都是後來護士小姐跟她說的,她當時神誌不清,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隻覺得累,隻是想睡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