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名的小花
野花,
星星,點點,
像遺失的紐扣,
撒在路邊。
它沒有秋菊,
卷曲的金發,
也沒有牡丹,
嬌豔的容顏。
它隻有微小的花,
和瘦弱的葉片,
把淡淡的芬芳,
溶進美好的春天。
我的詩,
像無名的小花,
隨著季節的風雨,
悄悄地開放在,
寂寞的人間……
在顧城的這首詩中,他雖然充滿了熱情,卻選擇了相對含蓄的口吻,歌頌了無名的小花。小花們悄悄開放、靜靜發香。更像是說顧城自己在喧鬧的世界當中,甘願做一株無名的小花,用自己的獨特視角去關注這個世界的一舉一動。就如陸遊的一首詞中所寫,“驛外斷橋邊,寂寞開無主。已是黃昏獨自愁,更著風和雨。無意苦爭春,一任群芳妒。零落成泥碾作塵,隻有香如故。”
顧城的語言淺顯、明了,使得整首詩讀起來朗朗上口,絲毫不覺別扭,也許他就是零星開來的無名小花。他用這些花兒說明了自己的心誌,就算這花不敵牡丹或是秋菊的風情,卻依然不會自慚形穢,反而會更加鬥誌昂揚地開向春光。
顧城的詩歌總是喜歡用一些比較短的小句子,這樣的短促有力,再配上他單純眾多的意象,讀起來會覺得非常好聽。他把詩句讀向空氣,他的眼前出現了海市蜃樓,他的眼看到了詩中的山河、天空、森林和螞蟻,他的心靈感受到了這童謠般的幸福。
顧城不喜歡言辭繁雜瑣碎,因而沉默似乎是顧城的招牌,顧城用沉默、用思考把內心的千言萬語碾碎,碾壓成隻字片言,寫在紙間。那一行行短句,字字飽含著顧城內心之中蘊藏著的精魂。
雖然,顧城的詩有時會被詬病為主題狹隘,但是在當時的年代裏,他用那些玲瓏精巧的詩句把長期壓抑和麻木的心從政治的宏大中解救出來。和那些“東方民族的渴望”來比,“我是一個任性的孩子”難道不是更打動人心嗎?
盛夏的一天,顧城和父親在河中遊泳歸來後,心情格外地激動,青春的活力在此時此刻爆發。這是他和父親最喜歡的運動,青春的朝氣在這裏毫無保留地湧現出來,平時的沉靜在此時已經消失不見,原來顧城也有朝氣的一麵。
生命幻想曲(節選)
把我的幻影和夢,
放在狹長的貝殼裏。
柳枝編成的船篷,
還旋繞著夏蟬的長鳴。
拉緊桅繩,
風吹起晨霧的帆,
我開航了。
就這樣,在山東勞作的這段期間,顧城開始了他最原始的創作。在山東的這個小村莊,終日與最純真的大自然親密接觸,這期間的詩歌因為沒有人與人之間鉤心鬥角的汙染,所以顯得格外童真,總是能在深夜裏觸動內心最深處的靈魂。
1972年,顧工一家人得到返回北京的消息。他們在山東生活了這麼多年之後,沒想到還能回到自己在北京的這個家。在得知消息的時候,父親顧工如釋重負。
很多耽誤了學習的人們開始回歸學校。而在農村放了那麼長時間的豬,又隻有小學文憑的顧城,當務之急就是謀得一份相對穩定的工作實現自食其力,至少不用讓自己的家人替自己焦慮。
最終顧城在街道辦的一個單位裏找到了一個木匠的活計。雖然這家單位是臨時的,工作也不是很體麵。但在那個年代,顧城能找到一份工作已經是件不錯的事了,所以,他就在那裏和一些夥計們幹了起來。顧城有著淳樸的性格,踏實肯幹地做著工作。
顧城始終沒有忘記寫詩。
青春歲月裏,我們總是特別願意執著於藏匿在自己的世界當中。當身邊的人偶然看見並提醒你,那種醍醐灌頂的幡然醒悟便會在疏忽間來到腦海,你才會明白原來我們給外麵的世界關了一扇窗。因為我們太過於偏愛自己的城堡,在那裏,我們是公主、是王子、是神仙、是流動的夢幻。
顧城勤勞地工作,默默無言,但是他的內心是洶湧澎湃的。顧城用肢體力量去創造價值,用內心的思想去創造人生意義。繁重的工作沒有讓顧城消沉,沒有讓顧城放下手中的筆,反而更加激起他對詩歌的熱愛。
作為一個木匠,顧城是笨拙的。即使積極地努力工作,依舊不能做到最好。
生活與生存是兩個截然不同的概念。一個詩人怎麼能用來做木工呢?那精妙的思維、那妙筆生花的手法,難道都抵不過現實的殘忍嗎?那麼就隻能把心中的夢想暫時壓抑在心底,等到春暖花開的某一天,再拿出來嗅一嗅,然後醉倒。人們學會了在苦難之中尋找一處心靈的港灣,在那裏人們可以直麵自己的內心,去關注夢想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