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城的早晨充斥著單調而又鏘鏗的打鐵聲,大地仿佛都在打鐵的重擊聲中震顫著。念雲蹤的身體仿佛可以自動分辨出哪種聲音是安全的,哪種聲音又是危險的。她沒有受到幹擾,依然在夢中睡得香甜。
再次睜開眼睛,天色已大亮。
感受著體內充盈的精力,抬頭看看明媚的陽光,念雲蹤心中大悅,朝著枝頭高歌的鳥雀盈盈笑道:“小紅鳥呀小紅鳥,我可是睡了個好覺,不知你昨晚是不是徹夜未眠?”
遠遠的傳來炮竹聲和敲鑼聲,一派喜慶的氣氛,念雲蹤終究還是個擁有著強烈好奇心的孩子,她循聲走去,躲在暗處眺望。
兩位村官模樣的中年男子一前一後走在街上,一位敲著鑼吸引路人注意,一位高舉著粗糙的畫像。
“鏘!”一聲鑼響後,敲鑼之人一邊往前走一邊大聲吆喝道:“前些日子逃竄到我們西和鎮的那個黑夜流民,已經被尋劍山莊抓住,請大家放心!”
敲鑼之人一遍又一遍地賣力吆喝著,周圍聽到這個消息的鎮民都眉開眼笑,誇讚著尋劍山莊,不時有鎮民從家中取來炮竹燃放,為喜事再添一份熱鬧。
念雲蹤慢慢鎖緊眉頭,凝重又擔憂地看著掛在高舉在空中的那副畫像,畫像上那婦人的左臉上有一塊黑暗流民的印記,十分清晰而醒目。
雖然畫像簡單粗曠,念雲蹤卻一眼便認出那是前兩天和她失散的母親。隻不知出了何事,母親竟落入了尋劍山莊的手中。
念雲蹤很快便打聽到尋劍山莊的位置,原來在小鎮中隨處一抬頭便能望見的那如劍一般高聳的尖塔便是尋劍山莊上最醒目的一處建築。
尋劍山莊這個名字,在她十二年的生活中,被重複了又重複。
它是龍族人心中神聖不可侵犯的淨土,但父親從來卻對它嗤之以鼻。
它是劍士們趨之若鶩卻高不可攀之處,卻是母親避之唯恐不及的所在。
走到密密叢叢的白牆前方,才驚覺高塔比想象中的更高。原以為尋劍山莊是一清淨之地,卻未料到此時尋劍山莊門前竟擁堵了近千人!
人群密密麻麻的,有男有女有胖有瘦有高有矮,有的著金戴銀有的破布裹身,唯一的共同點是大家安靜得有若啞巴,隻能聽到最前方不時傳來“過”、“走”的命令聲。
念雲蹤撥了撥栗色的微卷長發,密密實實地蓋住那雙尖尖的耳朵,低著頭小心翼翼地往人群中走去。
一雙手攔住了她的去路,她的心高高提起,尋思著下一步該是進還是退?
“你也是來報名參加新弟子的選拔嗎?報名請到那邊的隊伍去排隊!”
新弟子的……選拔麼?念雲蹤一怔,腳步卻沒有猶豫便向著那人所指的方向走去。
原來上千人聚集在此,卻是因為今日尋劍山莊在招收新弟子!
龍族中不知有多少人想要進入尋劍山莊中學習劍法,但無論是王族貴胄,抑或是天縱奇才,能得到尋劍山莊青睞的方法卻隻有一個,那便是參加三年一度的新弟子選拔大會。
雖然每三年隻有一次,但每次卻隻招十位新弟子,絕不會多一個,也絕不會少一個。
而這些經過嚴格挑選出來的弟子經過數年的修煉後,都先後成為了龍族的精英,有的進入龍宮保護王族,有的成為將士保衛龍族子民,有的留在山莊繼續修煉並教導後輩,有的則踏足七海大陸的其它土地,為躋身更高境界而努力著。
數百年來,尋劍山莊的名聲已是響徹七海大陸,而每次選拔大會的十個名額,便成為龍族之人競相爭奪的目標。
驚蟄時節,一場雷雨滂沱而來,喚醒了桃紅梨白,呼來了鶯歌燕舞。
尋劍山莊大門外的廣場上,百餘人整整齊齊地列成方陣,一動不動地站在原地任雨水衝刷著臉龐,敲打著身軀。
選拔大會在報名時便篩去五官不正、身有殘缺、年老體衰的百餘人。
第二場繞著偌大的尋劍山莊跑十圈,又篩去了身虛體弱的幾百人。
最後餘留廣場上這幾百人在進行第三場的比試,考驗眾人的意誌力。
有的人忍不住打了個噴嚏,隻好自動自覺地離開賽場;有的人悄悄伸手揉了揉發癢的鼻尖,也被禮貌地請出了賽場;甚至還有眼前一黑暈倒在賽場的,也被山莊弟子迅速地抬了下去。
一柱香的時間過去,雨霧漸散,四周的景色慢慢明晰了起來,而場上人數卻已少了一半。剩下的那幾十個安如磐石的人中,不乏年少之人,但其中有一個身形單薄的女孩卻吸引著不少人的關注。她那頭栗色微卷的長發已經被雨水全部打濕,緊貼在頭上、臉龐上,她的頭微微下傾,讓發稍上的雨滴順著白晳的臉龐落入泥土中,正因為如此,大家沒有注意到她眼中那抹堅毅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