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斷東流水……載不動,愁更愁……酒醒何處……別離恨……暮藹沉,秋雨苦……”
嘹亮又清遠的歌聲中透露著絲絲的不甘和孤寞,在她迷蒙的腦袋和混沌的耳邊回蕩著。
“好吵……”咕噥了一聲,伸出雙手緊緊捂著耳朵想繼續入眠,但那魔音卻揮之不去。最終,她還是放棄了抵抗,慢慢睜開了眼睛。
眼前的藍天白雲快速移動,哦不……分明是她被拖著移動!
念雲蹤陡然坐起身來,發現自己置身一輛牛車裏,身下的幹草混合著一股牛糞的味道,令她的心情更加煩躁起來。
桓遠之斜斜地倚在車頭,一手舉著酒壺,每唱罷一句歌詞便飲一口酒,另一手持鞭,當老牛速度慢下,他便有氣無力地揮出一鞭,老牛便又吃力地拖動著牛車。
念雲蹤依稀記得這首歌是龍族吟遊歌者洛東來的曲子《離緒》,隻是不知為何桓遠之突然那麼感傷起來。
念雲蹤沒有開口,靜靜地聽著。
六年前被關在尋劍山莊的柴房裏時,也有一個人給她唱了很多洛東來的歌謠,雖然沒有這首,但依然勾起了很多令人感慨的回憶。
很快就能看到那個人了,不知為何,她心中反而湧起了一絲緊張和擔憂。
“怎麼突然大發感慨?”
桓遠之回頭看她,眼中有著輕微的醉意。
“天下無不散的筵席……隻是當你以為散場時間很短暫的時候,它偏偏那麼長……當你以為散場時間還有很久的時候,它偏偏又到了即將結束之時……”
繞來繞去的語句令念雲蹤大皺眉頭,她轉頭四處張望,疑惑地問:“世子他們去哪了?”
“他們的馬車被夜叉族的人弄壞了,馬匹也四散逃逸去了,所以他們在原地休息,準備把馬車修好,把馬匹重新找回來再出發。也不知道要等到什麼時候才能搞定,我們可等不了那麼久,我就找了輛牛車帶你先走了。”看著念雲蹤複雜的情緒,桓遠之似笑非笑地看著她,“怎麼?醒來見不到世子很失望?”
“你在胡說什麼?”念雲蹤回瞪了他一眼。
桓遠之聳聳肩,無意再說,繼續大口喝他的酒。
兩人各懷心思在路上又奔波了兩天,才到了那個別名“劍城”的西和鎮。
遠遠望去,尋劍山莊依然一派肅穆莊嚴,白牆還是那麼高,經過了這麼多年的風吹日曬雨淋,顯得有些陳舊,卻更增添了一股歲月的痕跡。
想起那個驚蟄天,年幼的念雲蹤和年幼的桓遠之在雨中比試毅力,爭奪著尋劍山莊的弟子之位。一眨眼兩人都已長大,各自有了奮鬥的目標和……不為人知的秘密。
想起那個月夜,她和蘇致言坐在高高的白牆上,兩雙稚氣的手握在一起卻又被迫分開。而如今,她終於回來找他了。蘇致言,你還好嗎?還會記得……那個小女孩嗎?
聽聞桓遠之回來的消息,許薄率先奔了出來,他的身後還跟著一個七八歲的小男孩,虎頭虎腦的十分可愛。
“許師叔,我回來了!”麵對得高望重的三莊主,桓遠之也沒有收斂那股痞氣,反而漾起了一個大大的笑容,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齒。
“遠之,平安回來就好!”許薄用力地拍了拍桓遠之的雙臂,興奮地打量著他,“怎麼沒照顧好自己,又瘦了!”
許薄身邊的孩子迫不及待地朝桓遠之身後看去,伸長脖子望了半天,沒見到期望中的人,一臉失望地扯著許薄的袖角問道:“爺爺,爹和娘呢?怎麼沒看到他們?”
許薄看到桓遠之帶著一個姑娘回來,卻不是和商雁丘他們一起回來,自然也是十分奇怪:“鴻君、雁丘和戎戎呢,怎麼沒和你們一起回來?”
桓遠之和念雲蹤麵麵相覷,異口同聲地反問:“他們還沒有回來麼?”
得知事情的經過後,許薄這才安下心來,對那孩子說道:“你爹娘也許是路上有事耽擱了,不要緊,再等幾天可能就回來了!”
哄完孩子,他這才把目光轉向念雲蹤,疑惑地問道:“這位姑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