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木觀的夜晚比白天更加肅殺,弟子們神情凝重地來回巡邏,唯恐出個什麼事,令他們那位怒火中燒的觀主更加憤怒。
白日裏,白梵天聽聞司無祁的口氣,像是調虎離山,他顧不上商雁丘,便匆匆趕回桃木觀一探究竟,誰知桃木觀安然無恙,他這才知道中了司無祁的計,被他的心理戰術所迷惑,當場怒氣攻心,狠狠扇了季攬風一個巴掌!可憐的季長老靈氣還未恢複,在天劍師的巴掌下竟當場休克,嚇得桃木觀的弟子大氣都不敢出。
白梵天一臉陰沉地走進桓遠之的房間,薛楚禾正在為桓遠之腹部的傷口換藥,動作小心輕柔。
白梵天看了看桓遠之的傷口,用力一拍桌子,頓時桌子粉碎,桌上的壺杯等物也嗆啷落地,驚得薛楚禾手一抖,差點碰到桓遠之的傷口上。
白梵天渾然不覺自己把一眾弟子都嚇破了膽,他忿忿地道:“世子司無祁!哼,憑他一個大劍師也敢和我作對!下次我才不管他是不是龍王的兒子,一定把他碎屍萬斷!”
桓遠之知道他純粹隻為了發泄怒火,故而也不接話,任由他罵個痛快。
頓了頓,白梵天又道:“季攬風這個笨蛋!本事不大,天天隻知道喝酒!我桃木觀怎麼會有這麼個狗屁長老?”
難道他不是您親自提升為長老的麼?桓遠之心中暗暗苦笑,卻不敢說出來惹白梵天生氣。
白梵天橫了桓遠之一眼,口氣才漸漸緩和起來:“今日一見,為師這才相信你對那念雲蹤確實沒有感情,為師算是放心了!自古以來,為情所困者,皆成不了大事!”
此言一出,薛楚禾心中暗暗歡喜,麵上也不自覺浮起了笑容。
桓遠之卻隻得繼續苦笑。
白梵天揚了揚那長長的白眉,終於下定了決心:“為師決定擢升你為戒律堂堂主,等你的傷好後,為師有許多任務要交給你去做!”
桓遠之心中又驚又喜:“多謝師傅!徒兒自當為師傅效犬馬之勞!”
白梵天偏頭看了看一臉溫情的薛楚禾,想起薛紅蛛的囑咐,又道:“我看楚禾對你頗有意思的,不如你就和楚禾成親吧!”
薛楚禾驚喜交集地抬頭看了看桓遠之,複又低下頭,忐忑不安地等待著桓遠之的答複。
桓遠之麵色不變:“全憑師傅作主!但是師傅,我當前最重要的任務,就是將功力再提升一個境界,才能更好地助師傅一臂之力!如若這個時候成親,定會分散徒兒的注意力,不如先定親,如何?”
薛楚禾咬著下唇,不讓自己笑出聲來,雖然沒有得到她最滿意的答複,但這個答案,依然是令她無比歡喜。
“這樣也好!”白梵天滿意地點了點頭。
一時間,桓遠之和薛楚禾定親的事,已傳遍了整個桃木觀,甚至傳到了龍族不少門派中。
於是桓遠之看到念雲蹤出現在自己房間裏,自然不覺得意外。
念雲蹤定定地看著他那張既熟悉又陌生的臉,她以為自己能夠接受,可話剛出口,心中仍是一陣陣的痛:“你……你真的要和薛姑娘……成親?”
桓遠之倚在床邊,深深地看著她,卻沒有回答,也許他也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念雲蹤點頭表示理解,繼而失笑道:“瞧我,怎麼還問這種傻問題呢?你的傷怎麼樣了?”
桓遠之搖搖頭:“沒什麼大礙……你大概也沒什麼事吧?”
念雲蹤點點頭:“我沒事了。”
“你不恨我嗎?”桓遠之輕輕地問道。
念雲蹤扭開頭不看他,每多看一眼,心中便多添一份傷痛:“我們恐怕是天底下最了解對方的人了,我知道你不是故意想傷害我。一開始我沒有細想,確實很恨你。後來我的傷恢複得很快,大夫說我的傷都沒有傷在要害,我想了很久,才明白你並不是故意想殺我,你隻是擔心白梵天會親手對付我,所以先下手為強!你怕他看穿,表麵上你出手很重,其實每一招都避開要害,我說的……對不對?”
桓遠之陷入了沉默,既不肯承認也沒有否認。
念雲蹤從沒見過他如此沉默,知道兩個人之間終究還是有著無限遙遠的距離。她強行扯出一抹笑容,輕聲道:“我要去一個很遠的地方,恐怕來不及參加你的定親宴了……當然,以我的身份,我也是參加不了……明日午時你可否帶著薛姑娘一起到醉香樓,我想請你們吃頓飯,就當作是我給你們的祝福……”
“我想,沒有這個必要吧?”桓遠之毫不猶豫地拒絕了。
念雲蹤眼中閃過一絲受傷的表情:“也許我們永遠沒機會再見了,難道你連這個最後的機會都不願意給我?”
既然是最了解的人,桓遠之又豈會不知道她的目的不止於此。他輕笑一聲,終於還是一語雙關地答應下來:“好,我拭目以待。”
念雲蹤淺淺地笑著迎上他探究的目光。
你既了解我,知我另有目的,我也了解你,知你肯定願意深入虎穴。
我們既如此深知彼此,卻又為何曲終人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