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邊電線杆下,王師傅吸著煙來回踱著步子,樣子很焦急,看我們走過來卻沒抱怨什麼,隻是問道:“事情辦完了?走吧。”
“王叔叔,暫時還走不了,一會兒得出殯。外麵這麼冷,您怎麼不在車上等?”劉漠說。
“車上跟外麵沒啥區別,一樣冷,嗬嗬。”王師傅跺著腳笑道,“對了,幾點出殯,咱們還跟著去墳場嗎?”
“既然來了,怎麼也得去看看,出殯時間好像是四點……”
“什麼,你沒聽錯吧?哪兒有下午四點出殯的?”劉漠話未說完就被王師傅打斷了。
“可能各地習俗不一樣,咱們入鄉隨俗就是,走吧,先上車找點吃的去。”我說。
“湊合著在那兒吃點得了!”王師傅說。
“算了吧,咱們就別去添亂了,上車!”劉漠說道。
山村裏找個飯店太難了,轉悠了好一會兒,才找到一家小賣部,“老板”還算不錯,看我們不像本村人,就讓他媳婦兒幫我們煮了幾包方便麵,熱乎乎的一吃,暖和多了。
吃過飯,因為外麵冷,王師傅又要了兩包煙,遞給“老板”一支,坐在小賣部裏有一搭沒一搭地跟他閑聊。
談話中了解到,董小坤的母親是個外來戶,年輕漂亮、精明能幹,因為有哮喘病,經人說合嫁給了村裏的光棍漢董老四,自從娶了小坤的母親,董老四三十年的“積蓄”總算派上了用場,很快就有了董小坤。
雖然哮喘在發病方麵沒有明顯的性別差異,但女性在妊娠、生育與哺乳期更容易受到哮喘的影響,小坤的母親就因為懷孕,病情惡化,生產時差點兒把命搭上,這讓董老四收斂不少,不過山裏人的“避孕”觀念差,不久還是“引產”了一個。
但山裏人怎能沒有兒子?所以,小坤母親的病稍有好轉便又懷上了名義上的“老三”董小年,小年還沒斷奶就又有了“多頭”董小碗,因為計劃生育,董小碗是交了罰款才來到這個世界的。
本來小坤的母親精明能幹,日子應該越來越好過才對,但罰款和沒完沒了的藥費,加上三個孩子,使這個家庭入不敷出,借了親戚不少錢。
大山深處,本來就沒什麼娛樂活動,董小坤的父親又不打牌(確切一點講是別人不跟他玩兒,因為老欠賬),晚上不窩在家裏“造小人兒”幹什麼去?
小人兒“造”出來又交不起罰款,所以小坤的父親一狠心,做了輸精管結紮手術,“結紮”手術清一色的婦女,男子“結紮”村裏他算頭一個,當時這“新聞”還引起了不小的轟動,但不管怎樣,總算解決了一件“大事兒”,起碼再也不用擔心懷孕了。
眼瞅著日子有了好轉,外債還的差不多了,董小坤考上“商品糧”有了出息,畢了業就可以掙工資,可惜攤上這麼檔子事兒……
回到董小坤家裏,已經下午三點,棺材已經買來,入殮的時候,劉漠想拉開白布看董小坤最後一眼,被董小年拉住了,理由是他姐姐“臨走”之前交待過,絕不允許劉漠看到她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