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時,信長還命令,稅賦的多少要視當地的經濟基礎和人口而定。因此,他給堺市規定的稅賦金額是兩萬貫,從堺市的經濟狀況來看,這樣的額度並不算苛刻。而且,信長還向天下公示稅金的使用情況。任何人都知道,修築皇宮的開支是十分巨大的。然而,各個領地中隻有堺市拒絕繳稅。而且,他們還在城外挖壕溝、建塔樓,做起了戰備工作。“你們盡管來吧!”這些堺市人的態度十分強硬。
信長自然被這些人激怒了。自去年起,就有傳聞說信長會從京都進攻堺市,然而他並沒來。後來,信長回到了岐阜城,似乎並未將小小的堺市放在眼裏。此次信長再度上京,卻有一報前仇之相。因此,阿波三好殘黨的援兵才大規模地越海登陸。
於是,堺市就成了兩派勢力對抗的中心,堺市百姓也如同生存在夾縫中。正如宗易所說,如能使堺市免於戰火,不僅有利於當地百姓,也可使國家減少損失。無論從哪一方麵講,議和都具有重大意義。
此時,當這些巨賈在這間小小的茶室中聽完宗易一席話後,突然意識到了這一點,他們中沒有一人提出異議。
當晚,這些人就將自己的財產及交易所的公有資金全部彙集到一起,秘密裝船運了出去。
宗易的弟弟千宗巴、錢屋宗納作為使者隨船出行。另外,奈良浪人土門源八郎也跟他們一同前往。在一個暗波洶湧的午夜,這艘貨船逃過了三好黨的監視,向外海駛去。
天亮時,這艘船就會抵達大阪的安治川。之後,船上的人會立刻登陸去到信長大營,並向他轉達堺市百姓的和平願望。
“我可以安心了。”宗易終於完成了一件大事,同時他也做好了必死的準備。
很顯然,宗易一走出茶室就會再次被帶往三好黨的指揮所,而他也決不會按照對方命令行事。
此時,宗易正躺在十河存保的指揮所裏,身邊都是滿臉殺氣的武士。“此時,船已經順利離岸了吧。天亮時,他們就會趕到織田大人的大本營了吧!”
宗易不停地想著這些事。他知道無論結果如何,此事一旦暴露,自己必定難逃一死。
轉眼已到了早晨。士兵並未給宗易送來早飯。幾名武士走進來對他說道:“跟我們走!”隨後,他被帶到了南宗寺南側的回廊。“你在這兒回答我們幾個問題。”隨後,宗易被強按著坐下。然而,他就像坐在茶室中一樣,沉著安靜。
環顧四周,十河家的三好黨徒個個手握長槍站在兩旁,回廊上也站滿了武將,大將十河存保居中而坐。此時,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宗易身上。
“宗易,昨晚你舉辦完茶會就回來了嗎?”存保先開口問道。宗易答了一聲“是”,並開口道謝。存保又問道:“當時,你們都談了什麼?都有誰在場?”宗易知道,今天的自己已不同於昨日的自己。昨天,他是一個為堺市命運深感憂慮的普通百姓;而今天,他則是一個了無牽掛、視死如歸的大丈夫。他已下定決心。此刻,宗易終於領會到了笑嶺和尚所講授禪意之博大精深,同時也為茶事能在此時起到的重大作用而心懷感激。於是,他答道:“你們再問下去也是無益,織田軍很快就會抵達這裏。
無論你們如何抵抗,僅憑三好殘黨的力量根本無法挽回敗局。織田軍能順應時代潮流而為,而你們修築的壕溝、堡壘不過是為守住枯朽軀殼而做的盲目反抗罷了。”
宗易的一番話將主將十河存保徹底激怒了。然而,宗易卻顯得異常平靜,存保也隻得忍下怒氣,狠狠瞪著對方。雙方沉默了一會兒,存保突然大喝一聲:“你這家夥,休要胡言!”
同時,他身邊的部將也喊道:“哼!真是不知死活!”將官們手握刀柄,怒目而視。
宗易看了一眼眾人,又開口道:“我會如實將自己的想法告訴各位。我隻是個普通商人,不敢在各位麵前輕言兵法,但我也知道任何一種兵法都沒有明知必敗還要開戰的道理。那些違背時代潮流的戰爭一定會失敗。如此一來,各位的死就變得毫無意義,而百姓也是枉遭塗炭,後世隻會將我們堺市人稱作一群短視而好戰的莽夫。出戰無名,並將禍亂天下。那些敢於冒天下之大不韙者隻會被人們稱作‘亂臣賊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