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44章 比睿山(2)(1 / 2)

“時機已經成熟了吧。”他念叨著。稻葉一鐵被信長喚來。他接到信長的旨意,僅率四五名隨從士兵,便上了比睿山,接著,在僧兵的大本營——根本中堂裏,會見了西塔的尊林坊。尊林坊和一鐵是舊交。一鐵想借著這層關係,前來勸降。“我以為你要說什麼呢?就算我們是朋友,玩笑也要講點分寸!我本以為你是來求降,所以才答應見麵,未曾想到你竟然讓我等投降,真是豈有此理!我軍現在士氣高漲,要想說蠢話,還是提頭來見吧。哈哈哈!”尊林坊聳著肩大笑起來,其他的武僧則殺氣騰騰地瞪著一鐵。

一鐵等對方說完,才緩緩開口說道:“大師傳教開辟本山,是為了鎮護王城,保佑國泰民安,但如今卻身披甲胄,高舉刀槍,幹涉朝政,玩弄兵略,勾結叛軍,讓他們折磨黎民百姓,這些行為有悖於天台上向神佛許願時所說吧。雖然如此,這一山人等和我等武將都是一樣,普天之下,莫非王臣。諸如此等爭亂,無不擾亂聖心。醒悟吧!僧人還是做回僧人去吧!速將淺井、朝倉之輩逐下山去,各自扔下武器,重當佛門弟子吧!”

一鐵的話發自肺腑。他在說話的時候,沒有給僧人們插嘴的機會。“如若不從命令,加上之前種種事由,信長大人已有決斷,定將根本中堂、山王七社、三千座寺舍和諸山峰付之一炬,一山眾人盡數處死。請冷靜考慮,切勿再固執己見。是要將本山變成地獄,還是要一掃舊風陋俗,保住靈地的燈火?”

突然,法師中傳來怒吼聲:“勿須多說,勿須多說!”“這是狡辯!”“安靜!”尊林坊製止了他們,帶著苦笑說道,“您的說教非常陳腐和無趣,那麼我就認真地回答你吧。比睿山有比睿山的權威和信條。你的話隻能說是多管閑事。一鐵大人,天色已晚,速速下山吧!”

“尊林坊,僅憑你一人之見就決定了嗎?最好和山上的博學之士和長老慎重討論一下如何?”

“一山一心一體,尊林坊的話即全山人的聲音。如若不然,為何要在此天險上豎立消滅信長的旗幟?”

“那麼便毫無餘地了?”“愚蠢,愚蠢,我等要和暴戾的侵略者對抗到底,以鮮血守衛自由之傳統!回去!”

“是嗎?”一鐵坐著說道,“可悲啊,為何要以你們的鮮血來守護無限廣大的佛光呢?你們要守護的自由到底是什麼?傳統又是什麼?這些都是為了保住自己的榮華富貴而造出的障眼法護符罷了。這種護符在現今的時代已經不能再通行了。直麵時勢吧!那種對時代潮流視而不見甚至妄圖妨礙的利欲熏心之徒,必將會和秋風中的落葉一般,被付之一炬。尊林坊,還有其他的法師,日後休要後悔!那麼告辭了。”稻葉一鐵說完便下山了。

到了十二月,進入冬季,枯葉在寒風掃蕩下,飄舞於山嶺的天空之中。早晚都會下霜,有時還有寒風帶著雪花吹來。

這時,幾乎每夜山上都會發生火災。昨夜是橫川的大乘院裏的柴倉,前天夜裏是飯室穀的瀧見堂發生了小型火災。今晚也是一樣,還是黃昏時分,中堂的寺舍中便發生了火災,山上鍾聲大作。附近有多座大型堂閣,武僧們忙於滅火。

通紅的天空下,是黑暗的山穀。比睿山的山穀都是深不見底,黑黝黝的一片。

“哈哈哈,看他們慌亂的樣子!”“每夜都是如此,連睡覺的時間都沒有了吧。”

“笑煞人也。”這不是猴群,而是一群身著異服的黑色人影。他們爬上樹梢拍著手。他們一邊吃著不同於樹木果實的幹糧,一邊看著每晚的火災。最近終於傳出一些謠言:每天夜裏的火災,都是藤吉郎的計策,以及他的手下蜂須賀黨的得意之作。山上的守軍們夜裏為頻繁發生的怪火苦惱不已,白天疲於防衛,食物又已告罄,又缺乏防寒的衣物。寒冬已到,雪花飛舞,兩萬士兵和數千武僧,如今像霜打的茄子一樣,失去了鬥誌。

到了十二月中旬,一個解下鎧甲,隻穿著僧衣的人,帶著四五名武僧,來到織田軍陣前。

“我想見織田大人。”信長來了之後,發現這人就是先前與稻葉一鐵會談的尊林坊。尊林坊稱山上眾人的意見發生了變化,所以想開始和談。“不可。”信長一句話便拒絕了他的請求,他接著又說道,“之前你和我方派遣的使者說了什麼?你知道什麼是羞恥嗎?”信長說完,拔出了軍刀。尊林坊大驚:“蠻不講理!”他剛想踉蹌地站起來,信長一刀砍下了他的首級。“法師們,帶著他的腦袋回去吧,這就是信長的答複。”隨從的法師們臉色蒼白地逃回了山中。當天,雪從湖對岸飄了過來,落到了信長的陣中。信長向比睿山的使者展示了自己鋼鐵般的意誌,但是那時,他心中還在考慮如何應對另一個大劫難。之前遇到的敵人,多數隻像映在牆上的火焰的影子一般,即使向牆上澆水也無法滅火,而在滅火的時候,真正的火焰就會燒到自己的背部。兵法中對此早有告誡,而信長雖然明知如此,卻無暇直接麵對火焰的源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