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心好了,寶珍。我掙的每一分錢都是幹幹淨淨的。”高添說道,“我現在不僅給承軸廠當銷售,附近的廠子有合適的機會,我也幫忙介紹。我們老板知道按照他現在給的待遇水平是留不住我的,又怕我一下子把攤子扔下不管了,對這種事情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高添解釋道。

“那就好。”程寶珍點點頭,她發自內心地讚歎,“高添,你可真厲害。”

“樹挪死,人挪活。我既然想給你一個家,自然會付出我百分之兩百的努力多掙錢的。”高添看向程寶珍的眼神裏滿滿都是愛和真誠,讓程寶珍都不好意思了。

她低下頭,“嗯,好,你真好。”

“寶珍你更好。”

“行了行了,咱們別相互吹捧了。”程寶珍也給高添舀了湯,“快喝吧,待會涼了。”

這魚湯其實是清湯寡水的,高添喝著卻比瓊漿玉液還美味。

小年輕大冬天的晚上,其實也沒啥事情能做。好在今晚的雲嶺鄉沒有什麼風,要壓馬路也不會被吹成傻子。

程寶珍和高添一左一右地走著,路燈把他們的身影拉得長長的。

逛了一大圈,到了服裝廠門禁的時間了,高添送程寶珍回去。他們在鐵欄杆前依依惜別。程寶珍對高添說,“高添,咱們回頭再想想,我還是想把這個東西推廣出去,不為了自己,就為了給千千萬萬和我一樣的流水線工人多提供一些安全保障。”

“好。”高添點點頭,既然寶珍放心不下這個事兒,那他自然而然會把這當成一件大事來做。不然,有這個時間,他掙別的錢去了,這麼小的利潤,在他眼中,可以說約等於零。

回到宿舍,程寶珍隨便擦了擦澡,就上床躺著去了。她往床上一躺,看了會書,晚上吃的東西多,血液都集中到胃裏頭,就讓她覺得犯困,把頭埋在枕頭上,半夢半醒的,似乎是睡著了。可心裏頭存著事兒,睡得也不是那麼踏實。

所以當門口有人故意說大聲話嘲弄她,她也聽得一清二楚,“以為自己是什麼大人物?是救世主?是那廟裏供奉的女菩薩?什麼都想插一腳,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斤兩!”

這尖銳的聲音,程寶珍一下子就聽出來是他們小組的林梅了。她和車間主任林珊是老鄉,好像還是同一個村的,平日裏都是同一個鼻孔出氣,是林珊當之無愧的狗腿子。

程寶珍聽得心裏頭火氣噌蹭蹭地往上漲,要是以前,她肯定爬起來和她扯頭花了。可和高添相處時間長了,程寶珍從這個快小了自己三歲的弟弟身上學到了,要沉住氣,別跟個火炮仗一樣,一點就著。

無畏的爭執會讓自己失去理智,也會讓自己變得被動,不知不覺就落入了敵人的圈套。

程寶珍知道自己辦這個事是沒錯的,錯的是不把工人的利益放在眼前的老板。那她更要穩住,不能讓人抓住她的把柄。

似乎生怕程寶珍聽不到,對方越說是越過火,程寶珍把收音機打開,開始聽起了英語單詞。對方說到口幹舌燥都無人應戰,似乎也無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