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8章 采藥(1 / 3)

當瘋狂的士兵將箭與石子射向本能寺的護城河,叛逆的熊熊火焰燒焦了夜空之後,世人都開始揣摩臆測事前光秀的心理,即他變心的時間和動機。

有人說:“他的叛逆之心多年以前就有了。”又有人舉例證說:“不,是離開安土、回到龜山城以後。”

還有更透徹的人分析道:“回到龜山後的一個晚上,他去參拜愛宕神社,抽簽之時那種念頭油然而生了。證據在於他從那晚開始態度大變了。當晚,他邀請連歌詩人紹巴等人參加連歌大會,在席上大膽吐露心中所思,吟道:時已至五月,天下歸屬亦可知。而且那天晚上他一整夜都在做噩夢,以至於睡在同一間房裏的紹巴屢次叫醒他。由此可見,他那狂妄的叛逆之意從這天起已經在胸中醞釀了。”

無論哪種說法聽上去都可以讓人信服,可是要說其中哪種說法真正說中了光秀的本心與變化的話,卻也不能肯定。估計最難捉摸的便是人心的變動。他那樣聰明,又一大把年紀,是什麼原因讓他不惜晚節不保、甘願冒著逆賊之名做出盲目的舉動?這是一個謎。同樣,他的變心始於哪一天的什麼時候,這一點恐怕除了附在他心中的魔鬼之外別人很難得知了。

然而迄今為止的史學家僅憑著曆史證據推定了以上幾個他產生叛逆之心的時機,這未免有些輕率了。因為在研究光秀的心境之時,最應當重視的便是從離開安土的五月十七日晚上到滯留阪本的五月二十六日這十天,而以前的史學家們卻完全忽視了這一點。

光秀的叛逆完全是一種不加考慮的行為,並非出自多年的計劃,通過作戰前夜的情形與作戰時沿襲的戰略,可以明確斷言這一點。這樣看來,他的內心被魔鬼附體正是離開安土之後的事。正是那時的衝動讓他喪失了一代名將的修養和理性。回鄉途中在阪本逗留的十天,對光秀來講,一定是日夜不停地懊惱的時間。從早到晚、每時每刻,一會兒變成魔鬼,一會兒恢複成人,時而變成菩提,時而化為羅刹,站在正邪兩道的歧路上不知該何去何從。

如今,他利用其中一天去爬叡山。當然,爬山時他的內心片刻也沒有安於其中一條道。途中他不停地在兩條路上迷茫徘徊。想起過去這座山的鼎盛,如今顯得無比寂寥。沿著權現川攀登東塔坡之時,幾乎連個人影也沒碰到。不變的隻是鳥叫聲。這裏自古就有百鳥仙境的美稱,既能聽到棕腹杜鵑的叫聲,偶爾也能聽到三寶鳥的叫聲。側耳傾聽,還能聽到琉璃鳥、深山黃道眉、黑斑鶇、知更鳥、鵯,甚至晝時鳥的啼鳴,這些叫聲婉轉啾啾,回蕩在山穀中。

“看不到一個僧人。”光秀站在文殊堂的遺址上失望地嘀咕道,似乎現在又一次對信長的威嚴與武力驅逐的徹底性感到吃驚,“左馬介……”“您累了吧?”“累什麼啊。這是怎麼回事?這個山上連個人影都沒有啊。我們去中堂看看吧。”說話間總有些頗為失望的神色,似乎他認為即便表麵上有信長的壓製,山上僧眾的潛在勢力也應該更多地在山上進行複興活動,呈現在人們眼前。然而,過了一會兒,在巡視了中堂的廢墟、大講堂、山王院、淨土院一帶之後,發現到處都是原來堆得很高的焦土,一點兒都沒變。隻有寺院的修行所附近建了幾棟山中小屋一樣的建築,散發著香火味兒,讓天野源右衛門到裏麵看了看,隻有四五個僧人圍著一鍋粥。他說:“問了問,都說橫川的亮信阿闍梨不在這裏。”

“橫川和尚不在的話,有沒有以前的碩學或者長老在啊?”光秀又讓源右衛門去問,他回來說:“聽說山上根本沒有那樣的人,要來山上必須得到安土的批準或者是奉了京都的朝廷命令,隻有有限的幾個普通僧人和雜役僧被允許常住山上,這是法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