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初宮裏,武後異常頹廢地坐在軟榻上,對著銅鏡裏的自己微微發愣:六十五歲的女人了,一向健壯的身體也大不如前;盡管一直注意保養,但那可惡的皺紋依然在不知不覺間爬上了額角;鬢角的青絲也悄悄變得灰白,一切都呈現出衰老的跡象了!
“朵兒,你說,哀家是不是真的老了?”武後深有感觸地問道。
安朵不忍心打擊她,隻得勉強安慰道:“不啊!太後雍榮華貴,氣質天成,老而不衰,媚而不俗,自然不同於後宮裏那些平常的庸脂俗粉!”
“唉!老嘍!歲月不饒人哪!想當年,哀家十四歲進宮,在太宗身邊侍候,正是風華正茂的年齡,不知羨煞了多少女人的目光。轉眼,已過半個世紀之久,當年美貌如花的少女,如今已是白發蒼蒼的老人了!唉……”武後長長地歎著氣,發梳無聲地掉落到地上。
美人遲暮的悲哀,也許隻有到了那個年齡才會真正的懂!
安朵不禁聯想到自己……
三十幾歲的女人,也早已過了如夢如煙的年紀,似乎也沒幾年奔頭了!
“太後,您別這麼說!歲月雖然改變了容顏;但不變的,依然是您那顆富有頑強生命力的心!每個人都有生老病死,但不是每個人都會經曆您這樣精彩的人生!所以,太後,您是所有女子學習的楷模,是天下萬民崇拜的偶像!您給世人留下的永遠是一份勵誌的傳奇!”
“嗬嗬,朵兒,經你這麼一說,哀家簡直成了神了!”武後終於笑了。
“太後,您老人家本來就是神嘛!要不怎麼會被尊稱為‘聖母神皇’呢?”安朵趕緊笑嘻嘻地說道,討好地給武後捶著背。
“太平公主駕到!”
兩人正聊得起勁,冷不防慶喜公公的聲音傳來。
緊接著,太平如天使般的笑臉,出現在武後和安朵的麵前。
“喲,平兒!”武後笑著應了一聲。
“母親,平兒給您請安了!”太平說著,道了萬福,把安朵拉開,自己給武後捶著背。
“太後,如果沒啥其他的事,朵兒要告退了!”
“嗯,你去吧!”武後揮一揮手,說道。
安朵實在不想跟太平碰麵,於是借機趕緊離開。自從上次從明賢的嘴裏知道,是王寧兒擄走的銳兒,然後藏在駙馬府。雖然過後沒幾天,太平找了個籍口,完好無損地把銳兒送了回來,說是有人故意把銳兒送到駙馬府去的,並遞給安朵一張紙條,據說是在銳兒身上發現的。紙條上寫得很清楚,抓走銳兒就是給她一個警告,並叫她離隆基遠一點兒,少管這些閑事;之所以送回駙馬府,是因為曾經欠駙馬府的人情,但必須承諾,要在十天以後才能送回皇宮,這期間不準對外人提及,否則此子性命難保。
所以,怕傷及他的性命,太平始終不敢吭聲,隻有等期限到了,才送回皇宮。
武後自是感到欣喜,當然對太平又是賞賜豐厚。
安朵明知道是他們的陰謀詭計,但沒有把柄,也隻好作罷,領著銳兒回了昭華殿。
回房間之後,安朵又仔細問過,可惜銳兒一問三不知,似乎失去了這十天以來的所有記憶。安朵大駭,以為銳兒也遭了毒手,於是趕緊請來太醫,對他做了全身檢查,卻什麼也沒發現。
安朵在放心之餘,當然也納悶極了。
安朵敢打賭,這次太平進宮,絕沒安好心眼。她如果在,太平可能會有所顧忌,不敢怎麼樣;但她要是不在,太平肯定會有所動作的。
所以,她佯裝退走,再把慶喜公公叫到一邊,悄悄地耳語了幾句,然後才大踏步地離開。
這邊,太平眼見安朵知趣地離開,立即心下大喜。
“母親,您抱抱我行不?”太平撒著嬌,一個勁地往武後的懷裏拱去。
“嘻!瞧你這破孩子,多大的人了,還這樣!”武後一邊笑罵著,一邊張開雙臂,像老母雞護小雞似的,緊緊地圈在懷裏。
“囈?母親,您頭發咋白了?”太平像發現新大陸似的,“嗖”地從她懷裏跳出來,驚愣地大叫。
“切!哀家都已是年過花甲的老人了,當然會有白頭發呀!”
“嘿嘿!幸好平兒早有準備,看,這是什麼?”太平笑嘻嘻地,朝外麵一招手,隻見一宮女打扮的女孩子,端著托盤跪在武後的麵前。
武後抬頭一看,隻見托盤裏放著一個異常精致的方形盒子,正疑惑間,隻聽太平又是一陣爽笑,對身旁的另一個宮女叫道:“小紅,快打開它吧!”
叫小紅的宮女趕緊走上前去,打開托盤裏的方形盒子,隻見一個更加精致的異形透明玻璃瓶,展現在太後麵前。隔著玻璃瓶看到的,是一粒一粒拇指大小的白色丸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