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40章 鳴海變(1)(1 / 2)

距離鳴海大概八九裏遠的地方,載著右近的馬跑得飛快。幸好是晚上,若是白天的話,隨著快馬的奔馳,滴落在路上的血會很引人注目。

右近的傷口非常深,不過還沒有傷到要害。右近則隻一味地擔心著,“一定要趕到鳴海城!”

不知道是馬的腳步快還是自己的生命終結得快,他隻管抓緊了鬃毛,讓馬飛奔。

在清洲城內意外地被前田犬千代砍殺時,犬千代怒罵一聲“奸賊!”朝自己撲過來的景象依舊曆曆在目。那聲“奸賊”就如同鋼釘一般定在了自己的腦子深處。

在拂著身側迅速飄蕩而過的風中,右近心煩意亂,反複地思量著:“是暴露了嗎?”

“犬千代怎麼會知道?”這對於鳴海城來說可是大事,關乎著父親、一族的沉浮。右近越來越煩亂,狼狽之中血也愈流愈多。鳴海城是繞清洲的衛星之一,是織田家的護防城。他的父親山淵左馬介義遠是信長的一名家臣,主要負責著這座城。左馬介在織田諸將之中屬於舊臣。但他這個人隻對眼前的事比較敏感,缺乏長遠眼光。在先君信秀逝世後,信長十六七歲時,世人最不看好信長的時候,也就是信長逆境時期,左馬介早早地就對信長失去了信心,向正處於勢頭上的今川義元暗暗獻媚,締結了軍事上的盟約。

鳴海守變節。聽說了這件事後,信長曾兩度攻打鳴海未果。鳴海是不會輕易陷落的,因為有大國今川家為後援。武器、兵力、經濟上的強大就更不用說了。攻來打去,最終消耗最大的還是信長的力量。就如同為了自己的手足,削弱了自己整體的力量一般。信長便暫且不再去理會。數年間,隻放叛賊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生存。左馬介也因此受到了今川家的懷疑。鳴海處在了尷尬境地上。被大國懷疑,也就意味著自身的好景不長了。左馬介又厚著臉皮向清洲的信長道歉,說是自己太過魯莽不端,希望得到原諒,能夠獲得複歸。信長隻說了短短兩句話,原諒了他。“——怎麼樣,新不如舊好。明白了就好,忠實做好分內之事吧。”自那以後,山淵父子的奉公狀態令人讚歎,再也沒見有過什麼可疑的舉動。

可是,有兩個人看出了深藏的蹊蹺。常伴在信長身旁的小姓前田犬千代和雖不常伴在信長身側、卻經常行走於城內的藤吉郎。右近平日裏也在潛意識之中對他們二人多有留意,偏巧他在被藤吉郎奪去了土木工程奉行一職的第二天,又被犬千代砍傷了。“敗露了嗎?”

在對事情是否已經敗露的心虛揣測中和對自身所負重傷的恐慌中,右近從城內逃了出去。

等他看到鳴海城城門時,天已經亮了。“到了!”右近終於鬆了一口氣,伏著馬背失去了意識。

再醒來時,發現自己已被城門的守衛們團團圍住,緊急救護著。守衛們見右近醒了。

“蘇醒了!”“哦,這樣的話……”人們都舒展了愁容。城內左馬介的兩三名近侍此時也慌慌張張地趕了過來,“幼主在哪裏?”

“怎麼樣了?”家臣們自不用說,最驚愕的要屬他的父親左馬介。遠遠見到在守衛們的攙扶下,踉蹌來到主城堡庭院的右近,左馬介飛奔了過去,“傷得重不重?”聲音充盈著抑製不住的父愛。

“父親……”

見到了父親,右近又癱坐在了地上,在父親的關愛中,再次昏睡了過去。

“快,抬到裏麵,抬到裏麵!”

左馬介吩咐著,也緊跟著進了室內,臉上充滿了悔色。原本讓右近去清洲城出仕,左馬介就一千萬個不放心。因為他根本就不是真心歸附織田家,沒打算心甘情願地臣服。最近右近被任命擔任城牆的施工奉行後,左馬介認為多年等待的時機終於到了。他迅速遣秘使到駿府的今川家密告:“要討伐織田家,將尾張一帶盡收權下,可趁現在。若今川家出奇兵五千從東部國境直攻清洲的話,自己將舉鳴海精兵從熱田口攻入。同時犬子會在清洲城內攪起內亂,裏應外合,助外部一臂之力。”他催促今川義元當機立斷。

可是,今川家並沒有馬上采取什麼行動。再怎麼說山淵父子是織田家的老臣,他們唯恐其中有詐。

第一次和第二次派出的密使都杳無音信,左馬介前天又第三次派密使前往駿府,使其催促:“時不待我!”

恰在這樣的關頭上,右近被砍一個人逃回來了。而且並不是因為私事被傷,恐怕是陰謀敗露了。左馬介驚慌失措,趕緊聚齊一族進行商議並在倉促中有了決議:“既然事情變成了這個樣子,不管駿河那邊出不出兵,都隻能整頓軍備,預防織田信長的來襲。這期間,若是今川家得知了鳴海之變,起兵來助,一舉拿下織田家也並非不可能。”

信長從昨日起便沉默寡言。了解信長心情的近侍們誰都不提犬千代的事情。可信長依舊久久不能釋懷,沒人時他會自語:“陣營中的自相殘殺和城內的同室操戈,必當嚴懲,這是死規矩啊。真是可惜了犬千代,總是這麼暴躁,這已經是第二次砍殺家臣了。再怎麼寬大,這次也無法原諒他了。為了他,也不能再姑息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