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來得正好!”藤吉郎眼眶一熱,上前伸出手。緊握雙手的兩個人感慨萬千。平日裏都掛念著對方。犬千代今日穿的鎧甲非常華麗,邊邊角角都是嶄新的,很是奪目,肩上帶著梅缽紋飾的飾物。“真是英姿颯爽!”
藤吉郎不由讚歎,同時也突然想起了寧子和他的事情,愣了一瞬間。待回過神來,藤吉郎關切地問道:“這段時日,你在哪裏?”
“蒙內藏助成政大人的關照,一直在成政大人的家鄉靜待時機。”“受責被放逐後,又侍在他家。”“原本就沒有過二心。即使被放逐,還是很感謝主公的斥責,讓犬千代明白了為人在世該明白的道理。”“嗯嗯,嗯嗯……”
易於受觸動的藤吉郎更加熱淚盈眶。明知今日一戰凶多吉少,犬千代這位朋友卻依舊奔舊主而來。“這才是犬千代。主公今早起一路奔來,剛剛下令休息片刻,正好見主公,快點!”
“等等,木下!我不打算去見主公。”“為什麼?”
“這個時候,哪怕一個小小的士兵都不會去為自己討什麼原諒吧。我不想讓周圍的人認為我是趁機謀求複位的。”
“說什麼傻話。大家此趟十有八九都會戰死的,你不也是抱了必死的決心來的嗎?”
“是的。”
“所以,沒什麼好顧忌的。性命都要舍棄了,哪還有那麼多的是非口舌?”
“不,默默戰死就好。這便是我的心願。主公原諒我也好,不原諒我也罷。”
“話不是這麼說……”“木下。”
“嗯?”“讓我先潛在你的隊伍中吧。”
“這沒問題,可我帶領的是足輕三十人的小隊,你的這身武者打扮未免太過顯眼了。”“這樣如何?”
犬千代拾起地上散落的馬肚帶一樣的舊布,從頭到腳披戴住,混入了木下的足輕隊。
稍一挺身子,便可看見信長的休息場所。就連信長那高聲的話語都能隨風飄過來。此刻,他麵前正站著低頭聽命的佐佐隼人正政次。
“你是說你能率領士兵從側麵攻下敵方鳴海嗎?”是信長的聲音。政次答道:“臣下認為鳴海一亂,主公您就能一心應對黑末川這邊了。
擊垮朝比奈軍,平了鬆平元康,駿河的前衛防線不存在後,我軍便能長驅直入義元的大本營了。”
“好。”信長當下決斷,有力地發出同意前行的號令。政次馬上站起身,“不是膽怯,單政次的人馬,還有些不足。季忠,你們那邊的人也一起去。”被指名的旗本千秋加賀守季忠默然行禮,離開休息場地,政次也緊接著離開了。
說到離開,蹲在藤吉郎身後的犬千代不知何時也不見了蹤影。“等等!等等!佐佐將軍等等!千秋將軍等等我!”有人大聲叫著便追趕人馬而來。佐佐隼人正政次、千秋加賀守季忠、岩室長門等三百餘人組成的敢死隊正在突襲鳴海的路上,他們離開善照寺的峰下,抄小路疾風一般地前行著。“停下!”
政次下令並扭頭望去,“誰?”千秋、岩室二將也訝異,“誰啊?”
三位將領身後的士兵雖是抱著必死的決心和準備的,可心中還是難免失衡。此時忽聞有人趕來,一陣動搖疑惑。
“抱歉抱歉。”來者邊叫著邊分開隊列,向前跑來。“呀?”
大家的目光都停留在這位年輕武者所佩的梅缽紋樣飾物上。“哦,這不是阿犬嗎?”循聲望去的政次說道。“在下犬千代。”犬千代來到政次的馬前,雙手伏地,“請帶上我吧!”
政次一點也不意外他今天會出現在這裏。從弟弟成政那裏,時常聽說一些關於他的事情。
“可是,畢竟是被貶斥的人……”出於怕岩室長門和千秋加賀守季忠有所忌憚,政次沒有當下表態。
岩室長門見狀爽快地率先開口,“到底還是來了!”表示讚同。“同意同意!”季忠也接著大大地點點頭,毫不猶豫地說道。“出生入死的朋友們,很高興咱們又多了一個人。阿犬大人那忠誠的心弓矢之神共鑒。政次,就請同意他加入吧。”“非常感謝!”
政次不由得直接替犬千代表示感謝,然後飽含著情感對犬千代道:“我們同意,同意,好好幹!”
“謝謝!”犬千代起身。與此同時,這三百人的隊伍再次將悲壯寫上眉頭唇邊,這次真正地放開了一切,拚命地驅馳起來。終於,鳴海城的城後門處,呐喊聲響徹一方。三百人的敢死隊開始了強攻。“啊……啊……”海嘯般的聲音中也夾雜著犬千代的聲音。可是,事與願違,沒過多久。
三百名敢死隊員隻剩下四五名渾身是血的士兵火球一般拚殺在剛剛通過的小路上,其中一人騎馬向善照寺方向飛奔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