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又右衛門隻是自然而然地想到這裏,這並不讓他覺得特別感慨興奮。他倒更願意將更多精力放在自己的腿腳身手上。前不久田樂狹間一戰上,絲毫不打算落後於他人的他,最後雖然留有遺憾,但絕沒有放棄在以後的機會中馳騁疆場、青史留名的誌願。
“……哦,已經到了。”在城下町的堀川邊,他見到了將要拜訪的閑雅的小房。這座房子原是一間小小的寺院,被信長的堂兄弟因幡守改造成了自己的另一處宅子。用大門口的撞木撞了一下訪鍾,有侍從出來接應。名古屋因幡守見到又右衛門這麼快就來了,非常高興。“啊,來了,今年雖然依舊戰亂,我還是偷出雅興種了些菊花,隨後咱們去菊田裏看看。”他非常坦率地招待著又右衛門。
但畢竟因幡守是主公的親人,“是、是!”又右衛門謙恭地遠離席位。同時心中費解地琢磨著到底是什麼事。“又右衛門,不用那麼拘謹。坐下吧!”
“是。”“在這裏也能望到菊花。賞菊不僅僅是看它的花,更要賞其中的精髓。
將花兒展示給別人,並不是為了向人炫耀,而是為了分享歡樂,因別人的喜悅而喜悅。能在這樣的好天氣下,嗅到菊香,也是一種君恩啊!”
“是啊。”“我們此刻更加能深切體會到我們有一個好主公。桶狹間那場戰爭中的信長主公的身影,終生難忘。”“恕在下冒犯,那一天的主公,我認為是人類之上的武神的化身。”“不過,身為臣下的我們做得也很好啊。你們弓組,那一天都成了長槍隊吧!”
“正如您所說。”“有與今川交鋒嗎?”
“蜂擁奔到那邊的小山時,在敵我不清的混亂中聽到了已取到首級、駿河公已被斬殺的喊聲。後來得知,是毛利新助秀高。”
“你那一組裏有叫木下藤吉郎的吧?”“是的。”
“犬千代呢?”
“他以戴罪之身,請求跟在隊伍後麵,進行了戰鬥。在戰場上,回來後,我還都沒有見到他,他得以重新出仕了嗎?”
“是的。你還不知道,前兩天他陪主公去了趟京都,現在已經平安歸城,在城內供職了。”
“去京都,主公怎麼也去京都了?”“現在說來也沒關係,主公帶著三四十名侍從,包括自己都打扮成東國武士的樣子,在那裏待了四十餘日。那段時間主公裝作在城的樣子,瞞著所有家臣。”
“哈!”又右衛門就像那些事後知道真相的家臣們一樣,大吃一驚。“走吧,帶你去菊田看看。”因幡守說著起身走到簷下。鞋石上放有新草鞋。又右衛門像侍從一般跟著因幡守走向庭院。因幡守講了許多關於自己對菊花的苦心經營的故事。包括從長出嫩葉到開花這段時間,自己是如何無論風雨朝夕像照顧孩子一樣細心嗬護菊花的等等。
“聽說你有個愛女叫寧子,是獨生女嗎?”因幡守問道。走回簷下,重又坐入席間後,話題轉移為女兒有沒有談婚論嫁的打算,若是獨女的話,是不是打算招上門女婿之類。哈哈,又右衛門明白了,原來這次叫他來是為了談寧子的婚事。沒想到主公的親人會跟他談起這件事,又右衛門覺得無比榮幸。“您所問到的寧子其實不是我的親生女兒,是養女。她原是從播州龍野移居到愛知朝日村的木下七郎兵衛家利的女兒。他家有一男二女三個孩子,我們領養了這個女兒。木下七郎兵衛家利祖上是平相國之孫維盛一脈,杉原伯耆守的十代末孫,擁有不錯的血統。”父親的愛女之心想包也包不住,又右衛門高興地敘述起來。
因幡守點點頭,“血統是一方麵,聽說她是一位性情非常好的姑娘,經常聽人說起她。”
“過獎過獎。”“是無論如何都要繼承姓氏的。”
“是這樣想的。”
“那這個上門女婿,因幡守來推薦一個如何?”
“……是。”
又右衛門屈身叩拜,心中有些猶豫。突然涉及到這件事,反而有些迷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