藤吉郎想,昨夜起自己就是這裏的女婿了,是僅次於嶽父的這裏的主人。沒人出來迎,就先不進去。
“寧子,我回來啦!”“來啦!”
在矮柵欄那邊的廚房裏的寧子猛然聽到藤吉郎的聲音,柔聲答道。同時像要看看發生了什麼事般,又右衛門夫婦、丫丫、親戚們、侍仆們都接二連三地出來了,見到他後又都有些愣了。
寧子迎來後,趕緊拿掉圍裙,跪坐下,雙手伏地,“您回來啦!”其他人見此情景也都慌忙低下頭,“回來啦。”自然,又右衛門夫婦是例外。他們出來給人感覺更像是想看看發生了什麼事。
“嗯。”藤吉郎向寧子及家人一一點頭,然後徑直進入屋內,這次換他向嶽父、嶽母殷勤行禮,“我回來啦。今天城內沒有發生什麼事,主公也是一整天的好心情。”
又右衛門從昨夜以來一直都極不愉快,想斥責藤吉郎讓他明白在親戚們麵前怎麼能那樣,也要為寧子想想。但馬上又想,既然他厚著臉皮,什麼都沒發生的樣子回來了,即使不顧親戚麵前的不體麵,對他當頭一喝,也解決不了什麼問題,自己也不會完全原諒他。於是讓自己平靜下來,也去了大門口迎接。
“不要生氣!”在長出一口氣壓下心中的不快時,藤吉郎在問候中提到了今日一天城中無事,以及主公的消息。平日裏嚴守禮儀、耿直的又右衛門聽到這些,不由得重新端坐一番。
“哦!剛從城內回來啊。工作辛苦了!”與心中想說的相反,又右衛門慰勞起藤吉郎來。
當天夜裏,新郎在酒席間應酬到很晚。最後,一些客人回去了,一些客人因為家遠,住了下來。
新婚妻子寧子因為家裏人手不夠,一直在裏麵和廚房忙個不停。藤吉郎回來了也沒得空和藤吉郎說上什麼話,更別提兩個人單獨在一個房間相處上一會兒了。
夜深了,酒席間的東西也被撤進了廚房,寧子吩咐了明天的飲食,照料親戚們睡下後,終於解開束和服的帶子,鬆了一口氣,“他在幹什麼?”回過神來找起自己的新郎來。
原本該屬於他們兩個人的居室,此時睡著白發蒼蒼的長輩、小孩子等等。擺酒宴的屋子裏,她的父母和近親還在低語著什麼。
“……在哪兒?”寧子在簷下轉了一圈,這時,從旁邊一個沒有燈火的侍仆的屋中傳來丈夫的聲音,“是寧子嗎?”寧子想回答一聲,卻說不出話來,胸中隻一味悸動著。婚禮交杯時都沒有這樣的感覺,可能是因為昨晚到現在都沒怎麼能和藤吉郎相處。
“……進來。”藤吉郎的聲音繼續傳來。
寧子的耳邊還能聽到依舊沒有休息的父母的聲音。正在遲疑不定的時候,看到眼前的簷下有蚊香還在燃燒著,順手拿起蚊香,“怎麼在這裏休息了,有蚊子的。”寧子小心翼翼地說。
直接睡在席子上的藤吉郎馬上起身,“累了吧。”“您也是。”
問候過後,藤吉郎繼續說道:“雖然親戚們一再推辭,但總不能讓長者睡下人的房間,這樣的話,就是你我睡在金屏之中,也難以入眠。於是就強讓帶孩子的阿姨和老人睡到那邊了。”
“……可,你連被子都不蓋,就直接躺在了這裏。”“沒關係。”
藤吉郎拉住要去拿被子的寧子,“我在地上、地板上都能睡,在窮苦生活中已經曆練出來了。”說著,他正正膝,重新端坐,“寧子,再上前一些。”
“……好……好的。”“咱們兩個還處在這麼嚴肅的階段呢。這種莊嚴純淨的心情、夫妻的禮儀會隨著時間的推移喪失掉的。”“不周之處,您請提出。”
“妻子就像新的飯桶一樣,不知是誰說的。在還沒用順的時候,有股木頭的味道,起不了多大作用,等變舊了,就連桶上的環箍都想去掉。當然,丈夫也有不好的地方。我們時不時都要反省下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