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的恍惚之後,袁寶兒擦了擦淚水,接著說:“我阿娘本來是父親的原配,一直無子,父親便納了妾,妾生了姐姐後,母親也有了我,可是我母親沒幾年就去了。父親就把妾扶了正,二娘管家之後就一直看我不順眼,連帶著父親也越來越不喜我。母親在世的時候為我定了娃娃親,是鎮上的大戶人家,那戶人家的主母跟母親關係極好,從小就喜歡我,隻等我及笄就過門。我本在家就是度日如年,二娘吃穿用度處處苛扣,便一直盼著到了歲數嫁了人,就可以離開那個家了,而且未來的婆母對我也是極好,逢年過節都處處關心著。誰想,二娘居然想讓長姐頂替我的親事,隻因看中人家的家世地位,親書上寫的是與嫡女結親,她非要說自己的女兒是嫡長女,父親居然也被她說動了心,我氣不過便跟她們理論,結果失手,燙傷了姐姐……”聲音越說越輕,眼淚越流越多。
袁寶兒哭著述說,那天的混亂情形,再次湧入腦海,浮現眼前。二娘的咄咄逼人,長姐的囂張任性,父親的縱容偏心……
長姐囂張諷刺的笑著,驕傲的看著她,居然叫她陪嫁過去做妾!屈辱憤怒之下,她看到丫頭端上來的滾燙茶水,便拿起來潑向那張姣好的麵容,然後冷冷的看著她在地上打滾慘叫,一種報複的快感超越了任何時候被欺負時的壓抑屈辱。
之後麵對的便是父親的雷霆之怒,受了家法,被關進柴房。然後第二天便被捆著帶到人販子那裏,父親凶狠暴戾的眼神,看著她沒有半分憐憫之意,冷酷的揮著手讓人帶她離開,就像扔掉一塊抹布一樣毫不留情!
那樣冷漠的眼神,她不想在麵對第二次,所以她不想回去,不想再回到那樣的家,不想再看見那樣的家人。並且她絕不會後悔自己做過的事,這下看看那個驕傲的姐姐怎麼頂著那張變形的醜臉嫁去本來屬於她的夫家!
隻是沒想到父親最後會狠心把自己賣掉,還賣給了這樣的人,想到自己偷聽到的人販子說的話,下等妓院,那是接待那些販夫走卒的場所,居然是那麼肮髒下流的地方,她惶恐的不知如何是好的時候,遇見了眼前這個小娘子。
是這個叫柳新雅的小娘子開口使她免於被打罵,而自己卻慘遭毒打,不是不想開口幫她,可是她太害怕了,怕的連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船上出亂子的時候,別人都隻知道哭泣,隻有那個柳新雅沉著冷靜,似乎一點也不慌亂,看著她走出房間,下意識就跟著她了,然後居然真的逃出來了。
那麼之後呢?一個人該怎麼活?最好是跟這個柳新雅一起,她看起來像是個有主意的,也比較好說話。
定下了心思,袁寶兒神情越發可憐,泣不成聲的說:“人家都說先有後娘,就有後老子。我阿娘死後,父親就一直偏心她們,我平日被她們關在房裏做針線,連父親的麵都見得極少,父親自然越發疏遠我,現在發生這樣的事,她們就順水推舟打發了我,嗚嗚……”
柳新雅看她哭得傷心,也勸慰了幾句,想著方才她嚇得軟手軟腳的膽小摸樣,歎了口氣,一直是養在深閨裏的,雖說不上是大家閨秀,可也算得上小家碧玉了,遇到這樣的情況,恐怕也隻會哭了。
“你打算帶著她嗎?”小醅的聲音在腦海中響起。
“小醅,你終於肯跟我說話了,不生氣了吧?我知道我錯了,以後絕不爛好人,多聽你的意見,怎麼樣?”柳新雅聽見小醅說話了,心裏高興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