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老夫人看著夫君花白的頭,也跟著歎息了一句,“君筠那個孩子確實是招人疼的,別說你這個做父親的,就連我都想她的緊!琪涵跟君筠雖說都不是我親生的孩子,但她們都是在我身邊養大的……”
尉遲太尉抬頭看著老妻,一種愧疚之情升起,抓起她的手,她玉質的容顏已經隨歲月流逝,但是她的眼睛依舊柔和寬容,而另一張早已牢牢刻畫在他腦海裏明豔動人的臉龐,也再次浮現眼前。
“蘭兒,這些年難為你了,我對不起你,也對不起夢飛……我簡直愧為人夫!”尉遲太尉的手有些顫抖。
秦老太君反手握緊夫君的大手,“夫君,你已經做的很好了!你的身份不容你的行為有半點差池,為了我們這一大家子人,你也是身不由己!夢飛妹妹死都不肯進門,也是怕她官妓的身份害你被言官攻擊,這是她的選擇,她從來沒有怪過你,至於她的女兒,負了她的是我,不是你!可是這都是命啊!本來都打算好了,君筠以女官身份出宮,我在收她為義女,她的身份就名正言順了,可是琪涵她……”
感受到尉遲太尉的手驟然繃緊,秦老太君寬慰的輕撫著,“琪涵那孩子從小就大膽,而且太好強了,君筠溫和寬厚,處處忍讓!誰也想不到琪涵居然敢給武皇貴妃下毒,還是利用君筠打著掩護,最後事情敗露,還嫁禍給君筠,可憐君筠到死都沒有多說一個字出來,連她跟咱們尉遲府的關係都沒有吐露半個字,這個孩子的心性,實在是太仁厚了,每每想起那個孩子的好處,我也揪心的痛啊!但是——”
遲疑了一下,秦老夫人還是堅定的繼續說道,“夫君,逝者已逝,不如憐取眼前人。琪涵那孩子這些年過得也不容易,帝王多情,她年歲也不小了,卻連個孩子都沒有。難道你就忍心看著她一個人在深宮裏孤軍奮鬥?”
尉遲太尉沉默不語,手卻漸漸放鬆下來。
秦老夫人心知,夫君的心已經在軟化,“從另一個角度想,皇上對琪涵到底情分不同,立太子之事讓琪涵幫你,你也不用那麼殫精竭慮了!”
尉遲太尉閉上了眼,長歎一聲,“罷了,老夫都一把歲數了,沒幾年就能跟夢飛母女見麵了,到時候再好好跟她們賠罪吧,還計較這麼多做什麼!”
秦老太君緩緩的把尉遲太尉的手貼上臉頰,輕聲說著:“夫君,咱們一起去見夢飛妹妹,您要賠罪,妾陪您一起!”她的語氣平常,理所當然地說著生死與同的誓言。
尉遲太尉眼眶有些發熱,得妻如此,夫複何求!
然而,他的心還是無視釋懷!這些年妻子想方設法調節他與皇後之間的父女關係,尉遲太尉也不想讓她繼續難做了!
尉遲太尉一直沒有告訴妻子,當時的晉王李祺跟尉遲君筠兩情相悅的事。
而且當時他確實打算過,放棄琪涵嫁的睿王,反過來支持晉王當太子,反正他這個國丈是坐定了,尉遲家族的地位也不會有任何改變,本來左右逢源的打算,卻被尉遲琪涵的瘋狂反撲給徹底破壞,還賠上了君筠的性命!
尉遲琪涵這個女兒的狠絕,絕對不是心思單純善良的老妻能想象的,她若是兒子,必然會是尉遲家最好的繼承人,可惜她隻是個嫁出去的女兒,怎麼說都是外人!
現在趁著他這把老骨頭還能震懾的住她,就不能看著她坐大,不然等他閉眼,還不知道尉遲琪涵會將整個家族帶向何種境地!
尉遲太尉低垂的眼眸裏,閃過一道陰鷙。
“夫君,新醅酒樓的事,你真的不管嗎?”秦老太君突然想起,問了一句。
“哼,皇上的心思……若是老夫插手,才真的是他們的催命符呢!”尉遲太尉冷冷地哼了一句。
睿帝處處防範著他,尉遲太尉怎會不知?論才幹,心胸,睿帝實在沒有半點比得上晉王,甚至連趙王都不如,若不是娶了尉遲琪涵這樣毫無保留為他策劃的皇後,甚至為了他不惜以身犯險,他的帝王命簡直就是妄想!
秦老太君雖然聽不懂夫君話的深意,但是她聽出了夫君不是不管,而是用他的方式在保護,心裏一鬆,“希望小雅那個丫頭不要出事!”
尉遲太尉奇怪地看著妻子,“你就那麼喜歡那個小娘子?”
“是啊,妾也不知道怎麼的,看著那個孩子就好像看見了君筠,直覺親切的很!有時候,我常常在想,是不是君筠轉世,又回到我身邊了!”說起君筠跟柳新雅的相像,秦老太君似乎有些走神。
尉遲太尉眉頭挑高,“那個小丫頭居然這麼神奇?難得對上你的眼,也是她的造化!不過,說她像君筠之類的話,千萬不要在皇後那裏提起,如果你還想那個丫頭活的長一點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