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門前,李昱吉將頭上的鬥笠又往下壓了壓,盡量讓陰影遮住自己的臉龐。
現在他作為晉王世子的身份已經不適合出現在眾人視線之中。但有時候,有些事是你無法避免而且必須要去做的。
比如現在……
自己的父王已經和睿帝徹底鬧翻。雖說表麵上睿帝還沒有什麼動作,那隻不過是還沒有找到合適的借口罷了。一旦被睿帝尋得時機,定然會是泰山壓頂一般,一次性解決掉他最大的對手,絕對不會讓晉王府的人有翻身的機會。
現在留給晉王府的時間越來越短,時間在這時是顯得多麼的珍貴。
在付給守城士兵一吊錢的入城費以後,李昱吉很輕鬆的進入了這個連名字都沒有的小土城。
除了滿眼黃土和已經被踏爛了的土路,這座小城和其他城池沒有什麼太大的區別。
街道上最多的就是南來北往的客商,和不時疾馳而過揚起漫天塵土的馬車。作為南北客商的一個臨時中轉點,這裏可以說除了行色匆匆的客商之外,再無其他特色。
可能也因為如此,街道兩邊不出兩三步就會有一家勾欄戲院,而小酒肆也如遍地開花一般到處都是。
李昱吉側過臉,瞧了瞧那些門口掛著大大“酒”字招牌的酒肆,臉上露出一股莫名的嘲弄,似是想起某個特別喜歡擺弄這些杯中之物的家夥來。
李昱吉搖了搖頭,好像要是將這些亂七八糟的想法甩出腦海。
“這些哪裏是酒,也就是馬尿罷了。”他心裏默想。
穿過狹窄的小巷,李昱吉在一個賣糖葫蘆的小攤前停留了一會,鬥笠下的目光掃過四周,然後買了兩串糖葫蘆,又順手帶上一個紙風車,怎麼看都像是一個風塵仆仆趕回家,去見自己已經許久未見的兒女的樣子。
不知在城裏轉過多少圈,李昱吉手裏已經提了許多東西。
直到天色將黑,才轉到一處破敗的院落前。
這個坐落在這座小城中的破敗院落,讓人第一眼看上去就覺得充滿了一股頹敗破落感。若不是自己已經將聯絡地的位置牢牢記住,他還真懷疑是不是走錯地了。
看著眼前的小院,李昱吉微微低了低頭,扯動了一下嘴角,不知是笑還是長時間的趕路,讓他的嘴巴有些幹燥。
李昱吉提起門環,輕輕的拍打了幾下。
“扣扣扣……”
隨著敲門聲,門框上的塵土噗噗往下落。
“吱呀……”年久失修的破木門發出令人牙酸的吱呀聲,大門順勢露出一條小縫隙。
從縫隙中,李昱吉隻能看到一隻眼睛用警惕的目光上下打量著他,輕輕咳嗽了一聲,開口說道:“勞駕,趕路之人途徑此處,隻因口渴難耐,還望主人家能賞口水喝。”
“我這裏可不賣涼茶。”門縫裏的那個人幹澀的回了一句。
“沒有涼茶,清酒也可。”李昱吉拱手回道。
門裏人幹笑一聲,接道:“你可知咱家這酒可不是隨隨便便就能喝著的。”
“有何不可?”李昱吉輕輕一笑,說道:“自釀自飲可不是待客之道。”
“待客也待有緣之客。”門裏回道。
“天上九重天,地下八方仙,北鬥七星君,六道閻羅殿,五氣化歸元,四方祭上仙,三牲敬蒼天,雙龍俯殿前,萬物源為一。”李昱吉輕輕撣了撣身上的浮土,笑道:“不知我這客人還入主人家法眼麼?”
李昱吉話音一落,原本隻露一條縫隙的木門吱呀一聲全都打開了。門內一幹瘦的老漢伏地連連磕頭:“恭請小主人大駕,小人不知小主人大駕,觸犯小主人,還請責罰!”
李昱吉邁步便往裏走,邊走邊說道:“起來吧,你也是職責所在,你若不這樣做,現在你的人頭早就不在你的脖子上了。”
那老頭又連磕三個響頭,這才起身跟在李昱吉身後。
這時天色已經漸漸變暗,李昱吉也看不大清這院子的布局,也沒有這個興趣看。這一次他冒險前來聯絡那些散落各地的暗樁可不是遊山玩水。
轉過影壁牆,李昱吉大搖大擺的進了正廳,在主座上一坐,將手裏買的那些東西一股腦都放在桌子上。
這時,那老頭佝僂著身子也跟了進來,將燭台上的燭火撥的亮了一些,然後跪在堂下。
“說說吧,你現在手裏可還有什麼可用之人?”李昱吉直接開門見山的問道。
“回小主人的話……”那老頭剛要磕頭,李昱吉連忙擺手,示意他起身說話。老頭隻得站起身來,拍了拍膝頭的塵土,接著說道:“南七北六,一十三省,屬下手裏尚有八十六人可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