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雲昇臉上原本布滿溫度的笑隨著關門的動作瞬時收斂幹淨，他背著門，目光所及之處都是冷意，除了垂掛在落地窗上的喬其紗正在隨風而動，整個客廳的一形一物都籠罩在一股陰霍的戾氣之中，與他此刻雙眸中隱忍待發的情緒一致。
幾步向前，慕雲曻來到書房，遲疑的轉頭看了看臥室緊閉的門扉，似是思量，停頓幾秒便折了進去。
桌案旁的座椅被他輕輕一推便旋轉不停，他的目光落在那裏，瞳孔縮了一縮，繼而嘴角揚起一個淺淺的弧度，卻無關情緒，沒有一絲溫度，那是他下決定的一個預兆。
手掌著那隻削薄的黑莓，暗黑的光澤透著涼涼的氣息，修長白皙的指尖輕劃過開鎖鍵，撥通了顯示屏上的號碼。
“喂。”
接起的速度很快，慕雲曻眼底的嘲諷愈加濃烈，隨之按住旋轉不停的座椅坐下，從抽屜拿出一份文件，翻了幾頁。
“你手裏的籌碼的確正中下懷，不過，你能利用的機會隻有一次。”
電話那端的人沒有出聲，慕雲曻毫不在意的繼續開口:“想讓我同意你的要求，可以，不過，同樣的，我也有附加條件，詳細的，我會讓律人交給你，我想我們之間，現在更適合白紙黑字。”
“你說是不是，白女士？”
白沁左手握著電話，右手手心早已濕了一片，那張風韻猶存的臉上交織著太多情緒，複雜而隱忍，她終究是這麼做了，做了她最不希望發生的事，她想要的太多，考慮的太滿，所以到了最後，隻能放棄心中較輕來換取更為重要的，那種感覺，太過罪孽，她依稀記得自己當時約慕雲曻見麵時的情景。
那天的天氣很差，沒有陽光，配合著瑟瑟的風，吹的她原本瀟索的心沉重的跳動。
“雲曻，我希望以淺淺姑姑的身份請你放過陸家。”
白沁看著眼前的年輕男子，心裏幾乎沒有把握，她自認為閱人無數，卻不想會看走了眼，當初清淺將慕雲曻介紹給自己時，她並不是沒有仔細觀察過的，若不是他太會演戲，那就是他太懂得把感情和仇恨拆開對待，而兩者她更願意是其後的猜想。
“關於這件事，我已經跟淺淺談過，您應該也已經知道，陸家，我已經放手了。”
很顯然，在談及存在陸遠慎的這個陸家，他眼底依舊蘊著凜然，關於芳菲的記憶不是輕易可以抹去的，傷痛可以掩蓋但卻不代表它能夠消失不再。
“放棄海上花園？！”
白沁的聲音隨之高了幾分，眼神也變了顏色，“你這樣根本是在為難陸氏，陸氏不是當年的家族企業了，你明知道這樣的虧損，董事會必定要問責陸家，我丈夫統領陸氏集團幾十年，這樣被拉下馬讓他顏麵掃地？”
慕雲昇一直都麵無表情的聽著，直到她的反問才輕笑出聲。
“這與我何幹？”
白沁隻覺得涼意從腳底竄上心頭，艱難的繼續開口:“你不能這樣，你愛淺淺，你……”
“所以我隻要陸家放棄這個項目，否則結局隻會比現在慘的多。”
慕雲昇冰冷而平靜的聲音回旋在包廂這靜謐的空間裏，“我敬您是淺淺的姑姑，但請您也不要觸碰我的底線，我妹妹一條命原不是這樣區區的代價可以抵的。”
言下之意，若不是我愛你的侄女，若不是愛慘了她，即使整個陸家被夷為平地都是應該的。
白沁聽完他這番話算是徹底明白了，要心平氣和的談話已經是不可能了，那麼，隻有這樣了。
她當下覺得牙官仿佛被上了鎖，禁閉不開，那保養得怡的眼角此刻紋路都變得清晰可見，就像心裏藏了一個怪物的人，現下已經無法控製，隻能任由它橫衝直撞，解除束縛。
“你真的不留餘地？”
明知道希望早已熄滅，她還是不死心的再問一次眼前的慕雲昇。
慕雲昇眼神銳利，表情則是不置可否，瞬間關上了她眼前最後的一線光束。
白沁看著他逐漸失了耐心的樣子，咬了咬牙，把心一橫，就這麼開了口:“如果淺淺知道自己的母親始亂終棄呢？”
慕雲昇猛地抬頭，臉上的表情不似震驚，隻覺陰狠。
白沁捧著杯子的手僵住那裏，鬆開不是，握緊也不是，僵持不過幾秒，她心裏打了個冷戰，不可置信的看著他：“你……你知道？”
她的指尖顫顫巍巍，卻直指著慕雲昇。
幾許笑聲落入她的耳中，慕雲昇臉上帶笑，眼神卻是殘酷的讓人望而生畏。
“白女士以為呢，我在接近淺淺之前難道不會把她的事情調查的一清二楚？”
他看著麵色難看的白沁，饒有深意的繼續道：“甚至清楚到比當事人更了解她自己身上所發生過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