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67章 玉碎瓦存(1)(1 / 2)

這個暑假,因為家裏添了許多需要處理的麻煩,司徒久安沒有像往年一樣讓姚起雲到公司去實習。他常說,同樣是在這個家裏長大的孩子,起雲與司徒玦之間卻有雲泥之別。姚起雲太過懂事,太過為身邊的人著想,有一種完全超越年齡的早熟,做家長的反而希望他能多有一些屬於自己的時間。

像是為了不讓長輩的願望落空一般,那段時間,姚起雲待在家的時間少了許多,他過去是那種出門必有明確目的的人,最近卻有好幾次回家都錯過了飯點。家人問起時,他隻是說出去轉轉,已經在外麵吃過了。

或許是出於女性家長特有的敏感,終於有一天,薛少萍貌似不經意地在飯桌上問起,“起雲,你是不是在外麵交了女朋友?真有的話可別瞞著我和你叔叔。”

“是嗎?這倒沒聽你提過。”司徒久安也有些驚訝,見姚起雲笑笑沒有說話,便對妻子說道,“我看就是你們女人愛瞎猜。”

薛少萍含笑,“我不過是問問。”

“何必問,他早就有女朋友的,你們還真以為他是純情乖寶寶。”司徒玦不期然地冒出一句話,讓在座的人都愣了愣。

司徒玦的“醜事”已經過去一陣,雖然司徒久安依舊沒給她什麼好臉,但總算不再是見一次教訓一次的深惡痛絕,其他人也很有默契地絕口不提,但這種回避不代表遺忘。

醜聞的另外一個女主角曲小婉已經死了,一死了千愁,伴隨她的所有指責和鄙夷都已隨著她的下葬歸於塵土。司徒玦卻活著,活得好好的,該吃就吃,該睡就睡,不辯解,不懺悔,更不覺得有必要在任何人麵前羞愧低頭,絲毫沒有一個犯錯者的自覺。她壓根兒沒想過要了斷自己,當然,也沒有人逼她那樣做,但這樣的活著到底是有了幾分“苟全”的味道。

然而,正是這樣一種滿不在乎、不思悔改的姿態,讓家人漸漸對她灰了心,打罵無益,話說多了,也懶得再說,橫豎她就是這樣了,最好是眼不見為淨。於是司徒玦在這個生她養她二十幾年的家裏,忽然變成了一個相當尷尬的存在,好在她也非常配合,不去惹人嫌,盡可能不出現在家人的視線範圍內,不得不在場的時候,話能省則省,她已經許久沒有像今天這樣主動摻和到他們的話題裏去了。

“你別瞎說。”薛少萍怕她一個不慎又挑起事端,忙丟個眼色讓她住嘴。

司徒玦卻顯得很不識時務,掃了一眼姚起雲,似笑非笑地說道:“是不是瞎說大家心裏有數,上次不也提起過嗎?其實那女的大家都認識。”

姚起雲的臉微微變了顏色,嘴唇緊抿著。他不知道司徒玦為什麼要在她父母前麵抖出他們以前的事,不過她的愛憎一向強烈而分明,愛的時候願意為他苦苦地瞞,如今她恨他,自然也是什麼都做得出。

司徒玦沒有吊人胃口,很快就為大家揭開了謎底。

“你和譚少城又不是見不得光,何必遮遮掩掩小家子氣?”

這下讓司徒久安夫婦都震驚了。

“真有這回事,起雲?”

姚起雲看上去似乎有些招架不及的錯愕,不過年輕人麵皮薄,他又是內斂的性子,被司徒玦這麼沒心沒肺地一點破,難堪也是情理之中。薛少萍見他怔了怔,並沒有反駁之意,心中也明白了幾分。

“這我倒是沒想到,唉,也難怪……不過那姓譚的女孩子……是我們家理虧,你其實不必瞞著。”

司徒久安就比妻子直接多了,他沉吟片刻,對姚起雲說道:“我看那女孩兒不錯,踏實,大度,難得的是有骨氣,是個好女孩。起雲啊,你阿姨說得對,你也長大了,這事不必瞞著,有時間可以讓她到家裏來吃頓飯。”

姚起雲還沒回答,司徒玦卻笑了,“帶回家是當然的,不過此家非彼家。就算是未來的兒媳婦見公婆,那也得先去拜會正主兒。不信你們問他,姚起雲,你不是過一陣就要帶著你的‘好女孩’回老家一趟嗎?”

姚起雲臉上一陣紅一陣白的。

司徒玦怎麼知道這件事?

其實認識了那麼久,姚起雲對譚少城從未生過綺念,直到那一天,他把譚少城從司徒家送回學校,道別時,他說了句謝謝,沒想到始終表現得堅強、大度的少城卻掉下淚來。

她說,她害怕別人的感激和道歉,寧願自己才是說“對不起”的那個人,因為得到了的人才說“對不起”,被感激和道歉的人卻總在失去。

姚起雲不知道該怎麼安慰這個可憐的女孩子,當她哭倦了,把頭靠在他肩膀上的時候,強烈的潛意識在提醒他,這樣是不對的。然而,正是在這樣看似抗拒的撫慰下,也許正是從那一刻開始,他和她之間才多了一種微妙的默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