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來,譚少城已是讓人佩服,以她毫無背景的出身,年紀輕輕能夠進入EG並爬到中層,說沒有付出極大的努力是不會有人相信的,況且她竟能得傅至時垂青,必有她的過人之處。一旦嫁入傅家,譚少城的整個人生將徹底改寫,她再也不會是那個因為窮而必須比別人努力的灰姑娘,這樣的幸運,任誰拿出來炫耀都是值得原諒的。隻不過譚少城或許還不是太清楚,傅家自是根底深厚,枝繁葉茂,可其中也有普通人家無法想象的明爭暗鬥。現在管事的不是別人,正是四房的傅鏡殊,這讓傅至時怎能不對司徒玦多了幾分忌憚。
要是譚少城知道司徒玦是怎樣認識傅鏡殊的,大概就不會感到那麼失落了。司徒玦在赴美前的中轉國困了三周後,在近乎絕望的關口,鄒晉說的那個會安排好一切的人才出現。可是那人根本不買什麼鄒教授的賬,隻知道是傅先生有交代。司徒玦抵達美國,按照之前的安排,在洛杉磯“嫁”給了一個在當地華人聚集區開幹貨店的老頭。她在那個性格孤僻、喜怒無常的老頭家裏生活了兩年,日日提心吊膽,不僅怕移民局看出破綻,更怕這老頭收了錢之後忽然翻臉不認人把她給供出去。當然這些都沒有發生,沒有人來找過她麻煩,老頭依舊冷淡,但也相安無事,與她同一個屋簷下生活了兩年。
就是在那段時間,司徒玦認識了她的英文補習老師琳西吳,並結為知交。琳西和林靜在一起後,老頭還在司徒玦的提議下接受林靜成為他們家的房客,甚至兩年後司徒玦拿到了綠卡,仍在那棟房子裏繼續生活了很長一段時間,直至她畢業。她的經曆之所以比絕大多數“黑”出去的人都要順利得多,不是因為幸運,而是因為“傅先生”,就連買幹貨的老頭,也是傅家的舊仆,隻會買傅鏡殊的賬。司徒玦後來才明白過來,鄒晉的夫人也姓傅,和傅鏡殊一樣,同是傅家“鏡”字輩的後人。
沒人知道,鄒晉的夫人為什麼能夠忍受她在國內已落得聲名狼藉的丈夫把其中一個緋聞對象托付給自己。鄒晉後來也回了美國,司徒玦沒再見過他,隻聽說他獨自一個人生活得並不是太好。司徒玦隻堅信一點,如果沒有那位傅女士,如果專注於學術的傅女士沒有讓她的堂弟出麵代為打點,她絕對不會有今天。
她和傅鏡殊的事又是後話了,那時就連林靜和琳西都以為她會跟了傅鏡殊,可司徒玦心裏很清楚,她不是傅鏡殊想要的,他也斷不會娶一個孤身流落在外什麼都沒有的女人。他什麼都不缺,更不缺異性的陪伴,對司徒玦伸出援手不過是舉手之勞的垂憐,至多在後來的接觸中多了幾分惺惺相惜,僅此而已。
這時有人在旁招呼傅至時,“傅總,有沒有空借一步說話?”
傅至時走開之前再三對司徒玦說:“司徒小姐改日一定要賞臉一起吃個飯,回去後有機會代我問七叔好。”繼而又交代他的未婚妻,“好好招呼司徒小姐,不要再失禮,讓人笑話。”
傅至時走遠了,繼續在好幾個同業人士謙卑的目光中侃侃而談。司徒玦心想,以他的身份,既然能做出娶譚少城的決定,給她一個傅太太的身份,多少也是有幾分真心在裏麵吧。
譚少城的樣子竟有幾分心灰意冷,苦笑著道:“司徒玦,你滿意了?不管我怎麼拚命爭取,一抬頭,你永遠在我的前麵。”
司徒玦說:“我早就不是你前麵的旗幟,如果你覺得我還遠遠擋在你的麵前,那也是因為我想回也回不來了。姚起雲現在也沒什麼可羨慕的,曲小婉早就成了灰,吳江好不容易才願意重新開始,鄒晉現在更是身敗名裂。五敗俱傷,隻有你贏了。你就放過吳江,讓他好好過日子吧。”
“五敗俱傷?隻有我贏了嗎?”譚少城重複著司徒玦的話,她掉頭去看那對新婚夫婦的背影,吳江摟著阮阮的腰在同事善意的捉弄下放聲大笑。另一邊則是她不停擦著汗的未婚夫,他終於願意離開他的前任妻子,給她一個名分,可她還是必須得小心翼翼,傅太太的光環下有太多覬覦的眼睛,那些競爭者裏,從來就不乏有能力又野心勃勃者,她們有些還遠比她更年輕漂亮,若一不得當,一切皆成竹籃打水。她的一生就是一場接一場的戰役,並非不知道“愛”的滋味,可“愛”虛幻終不可得,那就讓這雙手抓住比愛更牢靠的勝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