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見沒有?連環車禍!差點出人命了,聽說那喝了酒的家夥一著急,原本一腳刹車給踩成了油門,被撞傷的也是慘啊,要不是開的是好車,估計當場就沒了,不知道撞人的會判幾年……”司機指著外麵嘖嘖歎道,對司徒玦娓娓道來,一如講述著見怪不怪的城市傳奇。
司徒玦像是看到那輛失控的越野車在瘋狂地朝自己碾來,電光石火間,逼近了的大燈讓人什麼都看不清,那一瞬間他在想什麼?他為什麼會來這裏?
即使日新月異的城市變化讓司徒玦模糊了方位感,但她仍然可以判斷出這條路並不是姚起雲從吳江舉行婚禮的酒店返回司徒家時應該走的路線,他自己的住處據說在公司附近,而久安堂的辦公地點與這條路線更是南轅北轍。
他大老遠地繞過來是為了給她媽媽買藥?
出租車還在往前,天已經完全亮了,雖然烏雲伴雨的天還是灰色的基調,但是夜幕中的那層黑紗漸漸揭去了,途經一個正在建的高樓工地時,司徒玦忽然看到一條階梯陡峭的小巷,回憶不由分說地尖嘯著撲來,如同那輛踩錯了油門的車,瞬間就足以將人吞沒。
“我牽著你走……不許偷看……”
“慢點,別鬧。”
“為什麼送我這個?”
“不如我們重新來過……”
有人在咯咯地笑,她聽得見,他們牽著手在這小巷裏疾奔,有人閉著眼,有人睜著眼,看到的都是相愛時的顏色。
司徒玦把頭抵在駕駛坐椅的後背,“師傅,這裏往前是不是有個廣場?”
“對,我們叫它鍾樓廣場,就因為那廣場上有座大鍾……”
大鍾的後麵有個叫“時光的背後”的小店。
小店裏有過彼此等待的人。
……
“停,停!不要再往前了。”司徒玦拍打著前方的坐椅,驚慌失措,她讓司機立刻掉頭,往她下榻酒店的正確方向開。
他究竟要去哪裏?
他為什麼要去?
她害怕再往前,答案就會浮出水麵。
司徒玦關上酒店房間的門,困獸般翻找她的藥,連垃圾桶也不放過。她太後悔沒有把藥隨行李帶過來,現在沒有處方,也不能再去找吳江,他上次已經勉為其難,不可能再給她帶第二次。
確定不能從藥劑上尋求到幫助,司徒玦讓服務生給自己隨便送了瓶酒,感謝她爛得一如既往的酒量,喝了不到三分之一,吐了一場,睡得很好。
醒來的時候,不知道門鈴聲已響了多久,司徒玦頭重腳輕地去開門,另一端已有拿著鑰匙的服務生匆匆趕來,見她安然無恙這才走開。門口的薛少萍在看到司徒玦的那一秒,收起了不安和憂慮,換上了司徒玦熟悉的失望和不讚同,但已比昨晚驚聞姚起雲險況時冷靜、克製得多。
司徒玦身上的酒味應該還沒有完全散去,可她覺得這時無論是自己還是對方都不會在乎了。
“媽,你要不要進來坐?”司徒玦遲疑地問。
“不了,我來是覺得有些東西還是應該拿過來給你。”薛少萍把一個袋子遞給司徒玦。
司徒玦接過,用力晃了晃,最先從袋子裏掉出來的是一串鑰匙。
“鑰匙是起雲住處的,老實說,我和你爸也沒去過他後來買的那套房子,他不提,我們也尊重他的私人空間。今早我去給他取一些日常的東西,才發現他不願意我們去是有理由的……你最好能去那兒看看。當然,我指的是在你有時間的前提下。”
司徒玦把鑰匙放了回去,連整個袋子一同交還給媽媽。
“我還是不去了,明天要出席一個研討會,今晚還有很多要準備的東西,機票已經訂好,後天我就回去,以後……以後不一定會回來了,你們可以放心。”她低頭,但每個字都說得很清楚。
“你這個時候要走?起雲躺在醫院裏連危險期都還沒過!”薛少萍難以置信,一向教養良好的她也忍不住抬高了聲音。
司徒玦喘息著,這個時候她不想哭,哭了沒意思,所以必須把話說得很慢。
“媽,他現在這個樣子我隻能說很遺憾,對,就是遺憾。我也不想發生這種事,但是如果你們非要我為他的事故負責,我沒辦法同意。”
“你敢說他不是一直在等著你?如果不是為了你,他會躺在醫院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