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75章 【番外】 打醋的女孩(2)(2 / 2)

他說著說著聲音越來越小,姚起雲的麵色讓他油然地不安。畢業後,一無家世背景二無好成績的小根一度陷入了找工作的困境,那時是姚起雲說服司徒久安把他留在了久安堂。這幾年他在姚起雲手下,坦白說受他照顧良多,但姚起雲的脾氣也讓他越來越看不透。

譚少城接收到小根惴惴不安的求助目光,頭疼地裝作欣賞餐廳裏的音樂。她一時頭腦發熱地觸碰到了馬蜂窩,隨即趕來的小根則是徹底在蜂窩的正中央捅了一刀。

姚起雲起身去打了個電話,她猜他詢問的對象應該是他的養父母,並且,得到了肯定的回答。

“我是最後一個知道的!”這是喝醉之前,他說的唯一一句話。

姚起雲的酒品極好,沒有醉言醉語,也不拉著旁人糾纏不清地鬧個不停。他沉默地一杯幹完續上下一杯,好像是口渴的人麵前擺著兩瓶白開水。譚少城和小根麵麵相覷,想勸卻發現誰都不知道說什麼才好,直到他吐得好像要把五髒六腑都嘔出來。

他們架著他上了譚少城的車,司徒家的路大家都知道該怎麼走,然而車子開到一半,被夜風吹得恢複了半分意識的姚起雲卻給了他們另外一個地址,他說自己已不住在老房子裏,他不想回去,因為今天不是周五。

這回,就連譚少城也不知道這是什麼意思。她也沒指望會從對方嘴裏得到答案。

到了連走路都困難的地步,姚起雲仍報出了一個準確的住址。他們跌跌撞撞地到了那間公寓的門口,才發現他身上的鑰匙掉在車裏。小根自告奮勇去取,半醒半醉的姚起雲靠在門上,疲憊地對譚少城說:“對不起,給你們添麻煩了。”

譚少城忽然感到難過,這種時候他還記得這些細枝末節的東西,太清醒是種傷人的惡疾。她反而寧願他鬧一場,或者像她那樣放縱自己惡毒一次,或許什麼都得不到,但卻會好受許多。他卻總把所有的東西都有條不紊地放在心裏。

“起雲,你別這樣。說不定她這次回來你們會有轉機。”她盡可能用輕快而充滿希望的口吻對他說。

到現在譚少城依然不喜歡司徒玦,可是這個時候,她衷心地希望司徒玦和姚起雲會有幸福的可能——隻要這幸福能夠傳遞給她身邊這個男人。

她不知道靠著門扉支撐著身子的姚起雲有沒有聽清自己的話,在她歎出一口氣之後,隻見他彎下腰,像個孩子一樣在她耳邊說道。

“告訴你一件可怕的事。我沒有一天忘記過她,可是就連她笑起來的樣子我都快記不起來了。她走了七年!”

他終於支撐不住,放任自己的背沿著門下滑,直到整個人跌坐在冰冷的大理石地麵上,將頭埋進屈起來的膝蓋裏。

小根氣喘籲籲地拿著鑰匙走了過來,譚少城無聲阻止了他上前攙扶的動作。她想,起雲應該不希望更多的人看到他的眼淚。

他再度站起來的時候已經好了許多,至少又一次清晰地表達了他的謝意。但很明顯,他並沒有把客人往家裏請的念頭,就連小根提出把他扶到沙發上歇一會的建議也拒絕了。他當著他們的麵迅速地關上了門,好像裏麵藏著回憶的鬼魂。

譚少城送完了小根,回到了她華麗如城堡的家時已是半夜,而她的丈夫則在三個小時後才在司機的護送下才順利爬上二樓。毫無意外的大醉伶仃。她幫他換衣服的時候很難不去留意他襯衫上的別人留下的印漬,不動聲色地用小指指甲輕輕地刮了刮。

“怎麼了?”她的丈夫半眯著眼睛含糊地問。

她淡淡說:“沒什麼,隻不過是個口紅印。”

“你不喜歡它的顏色?改天我讓她們換一種!”

她被他的幽默感逗笑了,輕聲說道:“我以為你至少還會顧及我的感受,哪怕一點點。”

他也猶如聽到了一個更有趣的笑話,“嘿嘿”地笑出聲來。

“為什麼?”他反問道。

是啊,為什麼?譚少城想過把他扔在浴室的地板上,忽然又想起她不能那麼做,她要做個好太太,至少在那張婚前財產協議依然沒有改變之前必須那樣。

她像最溫存的妻子一樣細心照料著她的丈夫,等到他安然在大床上發出鼾聲,才輕輕走出他的房間。

熄了燈之後的豪宅和她兒時記憶中那間破瓦房是一樣的黑。

這天夜裏,她又做夢了。開始的情節依然熟悉,懷抱著醋瓶子的小女孩光著腳在羊腸小道上奔跑,忽然,前方幸福挽著手的一對新人一閃而過,她拚命地追趕著,大聲喊:“等等,我要讓你看看她到底是怎樣的女人。”

他回頭,眼裏根本沒有她,連鄙視都沒有。

她大哭著一頭栽倒,這一次,醋沒有居然沒有灑,瓶子離奇地完好無損,定睛一看,那汙漬斑斑的玻璃瓶早已換成了黃燦燦的金子打造,可她藏在華服下的傷口卻再也沒有愈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