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外如赤縣神州者九,乃所謂九州也。
戰國時期,齊宣王治下的齊國進入了一個學術上的黃金階段。齊宣王是個開明的君主,齊國又是個空前開明的諸侯國,所以就在稷下學宮隨著政府的大力支持進入了高潮階段之時,齊宣王宣布將其中學識過人的七十六人賜為上大夫,上大夫是戰國時期官僚機構的中上層官職,齊宣王的這一決定不單使齊國在之後的閔王稱帝鬧劇裏埋下了伏筆,且在當時也使得陰陽五行說的創始人之一鄒衍解決了經濟問題。
齊宣王時期某日,當時的上大夫如見齊宣王,相比其他諸侯國的君王,齊宣王空前尊重人才,當時稷下學宮的學者們隻有有了新的治國方略,機會來宣王麵前演說一番。
也許正是聽到方略太多的緣故,鄒衍的到來隻是令宣王正了正座位,雖然在當時的諸侯國的君王中那已經是絕對尊重的表現了,但如果宣王提前知道了今天這位鄒衍先生的演講內容,恐怕要他立即在宮殿內建起一座高台來供鄒衍演講也不過分。
與諸多學士不同,鄒衍沒有擺出一副救世主的姿態來,他的態度就像個飄渺的求仙之士,他緩步而來,卻如駕雲般的到了宣王麵前。
“上大夫鄒衍參見大王。”鄒衍的聲音在大殿內打了個轉,在上的宣王聽得無比清晰。
行禮之後他緩緩抬起頭。望著在上的宣王,俗套的過程,在他的演繹下顯得瀟灑清新。似乎連他的眼睛裏都透著股神秘的靈光。
宣王雖然覺得意外,卻不為表象所迷惑,他要見的是治國之才,求仙之士隻能當作娛樂罷了。於是宣王將嗓音調整到了平穩且洪亮的狀態,道:“鄒先生在稷下學宮住的可好?今日前來是想說說先生的方略麼?”
鄒衍語音平緩,卻又把每個字都說得清清楚楚,:“承蒙大王賜上大夫一職,鄒衍一直在學宮中研習學問,日前終有小成,今日正是為此時來見大王。”
宣王作了個“請”的手勢,道:“先生請講,本王洗耳恭聽。”
鄒衍看出了宣王的消極狀態,反問道:“大王可知九州麼?”
宣王看著鄒衍,有些不明其意,笑著道:“先生說笑了,本王寡聞,卻也知道昔年夏禹將天下劃為九州一事,不知先生所問何意?”
鄒衍舉起左臂,指向大殿頂部,一陣金光閃過,大殿頂部竟成了鏡子般的事物,映出了種種情景,而這些情景中的事物大多為宣王聞所未聞,宣王仍不明白鄒衍的意思,道:“昔日聽聞周穆王神遊天界,鄒先生莫非也有這樣的本事?”
鄒衍臉上劃過了一絲不易察覺的失望,他緩緩收回手臂道:“大王方才所見,是九州。”
“九州?”宣王懷疑自己有些聽錯了,如果方才的景象就在九州之內,那為什麼他從未聽過?
鄒衍早已料到了宣王的反應,隨即答道:“孔子門生所謂的中國,實際隻是八十一分之一的九州罷了,而夏禹所劃分的九州,也不過是九州之一的赤縣神州罷了。”
宣王愕然,道:“依先生所言,我齊國莫非隻是滄海一粟不成?”
鄒衍再次舉起手臂,大殿頂部再次出現了鄒衍口中的九州景象。
如此者九,乃有大瀛海環其外,天地之際焉。
此次九州景象中的不在是大海群山,讓宣王驚訝的是景象映出了他從未見過的人,這些人或是無論膚色,毛發還是服飾都與他所見過的諸國百姓大不相同,即便是北方的狄人也不會長成這樣。
齊宣王畢竟不是無識之輩,隨著九州景象內容的變化,他漸漸看出了鄒衍這次給他看得是戰爭,齊宣王淡淡一笑,道:“先生想請我罷戰?”
鄒衍又一次收了景象,這次他的衣襟竟浸濕,想必維持那景象必是極耗體力的事情。:“大王啟用田忌、孫武敗魏君,與三晉之王結下盟約,齊國稷下學士已有千人,此時用兵,恐怕不妥。”
齊宣王笑道:“鄒先生所言本王實在不明,如今齊國勢利遠勝於九州諸國,稷下學宮正是人才濟濟,此時不用兵,難道要等其他諸國自行來降麼?”
宣王的話音雖依舊沉穩,卻又帶著層質問的意思,叫人聽了不禁心頭一震。
鄒衍歎了口氣道:“大王方才所見之九州,亦是用兵過度而亂。昔日臣於稷下學宮研習儒術,後轉修陰陽五行之學,隨得此法,而後臣每每夜讀必將其他幾州景象映出觀看,方才戰亂之地原為某位精於征戰之帝王治下之地,此帝王在世時征伐之事無往不利,國跨三州,幾乎已與赤縣神州(中國九州)接近,然則這位帝王歸天後,他治下的三州無不脫離了他的統治,他的帝國也就隨著他的去世崩潰了。臣勸大王罷戰亦是為此,今日的齊國遠不如那西極之國強盛,大王征戰得利,正是修養仁義,鋪路築壩造福百姓之時,若大王能十年內不在征戰,則齊國必勝,百姓必然得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