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道裏頭很安靜。清錦踩在台階上,還會有咚咚咚的回聲傳來。
這種安靜的氛圍實在是令人有些心慌,而清錦也隻能靠著數台階來讓自己分心不去想這環境的恐怖氛圍。大概走了將近五六十級台階,前方才是一塊平地。清錦小心地摸索著,終於在一旁的牆壁上找到了一個燭台。她急忙用火折子點亮蠟燭,然後細細打量地道裏頭的場景,卻發現,原來這裏才是木朗所謂的書房。
地道盡頭,是一間密室。而在這間密室裏頭,放滿了一排又一排的書架,書架上滿滿的都是書,這藏書豐富的,幾乎就讓清錦以為自己那便宜爹木朗是怎樣一個學識淵博的老學究呢!不過看木朗那副樣子清錦就知道不可能。
這裏還放著一張書桌,書桌上放著一堆書,桌上還攤開著一本,筆墨硯台都還是擺著的,顯然,這裏的主人上次離開之時,走得很匆忙,都來不及收拾這裏的一切。
清錦走過去,一眼就瞄到了那攤開的書本上印著的東西。那是一副圖畫,上頭畫著的,是一塊木板,以及木板上密密麻麻爬著的一堆蟲子。
這不是在景老太的院子裏還有在西苑裏頭出現的那些蠱蟲嗎?為什麼木朗也知道這個?難道西苑裏的那些東西是他養的?!
清錦的心神很快就全被這書裏頭的東西給吸引住了。因為她也一直很好奇,這些密密麻麻的白色蟲子,到底是幹什麼的。
這本書似乎就是專門拿來講解一些稀奇古怪的苗疆的蠱術的,清錦拿起書看著那一頁對這些白色蟲子的解釋,心下訝異——原來這些長得奇奇怪怪讓人惡心的蟲子,居然是用來救人的。
“白歲蠱,以人血與陰沉之木飼之,成熟之時多為藥用。”
這麼一句話,旁邊還附著兩幅圖插圖。第一幅,上頭畫著一個人,全身上下有數道傷口,傷口還淌著血,而他旁邊還站著一個人,手裏拿著一塊四四方方地木板,嘴裏頭哼著一種不知名的小調,將那木板上的白歲蠱往那躺在地上的人身上引。第二幅畫上,畫著的東西有點惡心。那些白色的蟲子,一條條居然往那躺在地上的人的傷口裏鑽,而躺在地上的那人,麵目猙獰,臉上盡是痛苦之色。
“白歲蠱,噬盡人之病死血肉,以換人之重生,人既重生,便求長命百歲,是以命之名為白歲蠱。”
白歲蠱,可以救人命,但是那被救之人,要遭受的,卻是錐心蝕骨之痛。身上哪裏有傷痛的人,白歲蠱就會啃咬他那一部分的血肉,以換新生,而那中毒了的人,所要嚐受的,則是全身的換血換肉。這樣的痛苦,如果挨不過去了,人也就沒了。
百歲百歲,人要想長命百歲,總是要付出一些代價的。
清錦不禁琢磨,這白歲蠱,究竟是拿來救人的,還是害人的。
她又隨意地翻了幾頁書,發覺書上對於白歲蠱的介紹,也就隻有那麼幾頁。而在書本的扉頁之上,她無意間看到了一行小字。
“落落清歡,百年逍遙。”最後的題字,寫著的名字,居然是清瑤。
清錦將那扉頁又貼近了自己幾分,再三確認自己沒有看錯,而後不由又將放置在桌子上的書都一一翻開來看,發覺那些書本上的署名與題字,無一例外寫著的都是清瑤二字。
所以,這裏的書,都是清瑤的?她看這些神神叨叨的書是為了什麼?難道木府西苑裏的那些蠱蟲,是她養的?!她養這些東西是為了什麼?!
清錦想不透原因,心中還念著木朗所說的那封信,於是先把那本講白歲蠱的書給收了起來,而後開始翻箱倒櫃,在密室裏頭找起那封信來,可找了一圈,別說是信了,除了一堆書以外,連一張多餘的紙都沒有。總不至於,木朗還把信夾在了這茫茫的書堆裏頭吧?這讓她從何處找起?!難不成,根本沒有什麼信的存在,木朗隻是為了將她引到這裏來,然後想要借此告訴她什麼事?
清錦寧願一切是自己想多了。現在她的狀態就是一個頭兩個大。剛剛她已經浪費掉許多時間了,如今外頭估計早已是天大亮了。要是等木夫人醒了知道她在府裏頭,這一趟,怕是不那麼好離開了。
清錦想到這,手上的動作不由加快,卻因為匆忙,不小心碰倒了桌上放著的燭台。鐵製的燭台摔落在地,傳來一聲清脆的驚響。
而就在燭台落地的刹那,從地道的入口處傳來了一個聲音。
“是誰在下麵?”
那是,木夫人的聲音?!
······
如今躲無可躲,避無可避,清錦隻能極為尷尬地應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