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經很深了,外麵的雷雨一點都沒有停息的意思,劃過長空的閃電,瞬間撕開黑暗的大地。
葉語大睜著眼,電視機的頻道被翻來覆去好幾遍,最後她不得不承認,她無法入睡。焦躁地抓抓頭發,爬起來看看窗外,裴園被一片黑暗籠罩著,隻有院內路燈散發著昏黃的燈光。
在房間裏打了好幾個圈的葉語,最後決定到外麵走走,反正待在房裏也是失眠。說不定運動一下,能加強睡意。
葉語決定先到廚房看看,說不定還有什麼好吃的。結果大失所望,廚房裏被收拾得幹幹淨淨。打開碩大的冰箱門,葉語埋頭在裏麵亂找一氣,結果都是生。失望地合上冰箱,葉語又打開櫥門看了看,除開調料和原包裝的意大利麵條,一概全無,連包方便麵也沒有。大戶人家就這點不好,都要吃新鮮的。葉語不死心,又回到冰箱前,終於在冷凍櫃裏發現了一排的冰激淩。
甜點也能飽人吧,葉語這樣想著,拿了一罐。然後她溜溜達達,漫無目的走著,一邊剜起一大口冰激淩放到嘴裏。
不知不覺,她竟然發現自己走到了主宅右館裏的肖像廳,那裏有裴家所有成員的油畫。葉語懶得去開燈,反正外麵的閃電劈得那個密集,完全能看清每張畫像。葉語想起以前東珠跟自己說過的話,便決定看看那位傳說中深得裴老先生一生鍾愛的大太太究竟是何模樣。
油畫是按照輩分排列的,越是往裏輩分越高。葉語首先就是看見了那張小胖子的麵孔。葉語忍俊不住,這畫師還真是手法高超,一眼她就能看見這死小孩臉上的囂張,還有點點雀斑。接著是他姐姐裴欣然的畫像,顯然畫師有做過加工,為她一直蒼白的臉上抹上了紅暈。
再往下,就是裴紹。葉語哼了一聲,心下暗想這個畫師是個馬屁精,麵癱男有那麼俊朗不凡麼?
往裏走,葉語看見了桃花眼。她停下腳步,畫像裏的裴孜很年輕,也很憂鬱,竟然沒有一絲笑容。和平日裏相差太大的表情,讓葉語很是費解,在畫這幅畫的時候,桃花眼到底在想些什麼?
葉語繼續往裏挪著腳步,接下來就是裴三爺和三奶奶的合像,也是所有油畫裏唯一的一副合像。裴三爺站在樹下,手裏牽著馬,而三奶奶端坐在馬背上,倒頗有些恩愛的模樣。葉語猜想這幅畫是不是在他們新婚燕爾的時候畫下的,因為那時的三奶奶還明顯帶著少婦的一抹羞澀。
葉語跨過一步,一張美男子的臉映入眼簾。裴畋,裴家的長男嫡子。葉語確認,桃花眼沒有說謊,比起裴紹來,桃花眼更像是裴畋的孩子。不過,如果不知道底細的人,也大可以認為這兩兄弟長得很像。其實仔細一想,兩個同父異母的兄弟再像,又能像到哪裏去呢?
在裴畋畫像的旁邊有一塊明顯的空牆麵,即使不是白天,葉語也能看見牆麵上留下的時間痕跡。這裏應該原本掛著裴畋的太太,裴紹母親的畫像吧。但顯然那件事後,她的畫像就被摘了下來。
下一張,是大姑奶奶裴敖的畫像,中規中矩,無可挑剔,也沒有特色。可能因為是女兒的緣故,裴敖的丈夫,鞏林濤董事並沒有出現在肖像群中。
再往下,竟然是那位大鬧裴府最後被扔出去的三太太的畫像,不過比起那天不愉快的經曆,畫上的三太太倒是看著一團和氣。所以,任何畫像和照片都具有欺騙性。
葉語心底一絲詫異,再往前一看,是一張陌生的麵孔,如果沒有猜錯,應該就是先世的二太太。葉語來回看了幾遍,確認的確沒有四太太的畫像,心裏暗暗奇怪。這位明媒正娶的四太太怎麼不在裴家畫像中?其中難道有什麼隱情?
再往下,葉語看見了一張慈祥而寧靜的臉。這位難道就是大太太,裴白氏?葉語上下端詳著這位無緣得見的大家出身的大太太。果然如東珠所說,後麵的二太太和三太太的確在某些地方像這位大房太太。不過,她並沒有葉語想象中的那般美麗。葉語奇怪自己怎麼會有這樣的念頭,誰規定讓人鍾愛一生的女人必定是個美人呢?後來想想,葉語覺得自己可能是被花圃裏的那大片白玫瑰給誤導了。鮮花配美人麼,人總是不能避免這樣的俗套想法。
葉語站在了最後一張油畫麵前,畫像裏,裴老先生正靜靜地盯著她。葉語看著裴老先生那狹長的丹鳳眼,似乎裏麵包含著讓人不解的深意。
葉語呆呆地看著裴老先生的油畫,一種說不出來的感覺油然而生。這種感覺不太好形容,如果一定要說,隻能用“五味陳雜”這個形容詞最為貼切。她應該從來沒有見過這位老先生,可是總覺得有絲眼熟的感覺,這種想法從剛進裴園就有了。
正在葉語怔忡的時候,突然,啪嗒一聲,有什麼東西掉在了地板上,在寂靜的夜裏發出嚇人一跳的巨響。葉語一驚,一回頭,門口站著一個黑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