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紹站在後廊上,眼前是一片花圃。初冬的瑟瑟冷風中,光禿禿的花枝戰戰兢兢地、抱團站立著,仿佛和人一樣在抱團取暖。他有些怔忡,思緒還沉浸在剛才和葉語的對話中。他一直對葉語過度的熱心不解,裴氏的利益應該和她的利益多少也有些關聯吧,可她的做法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你知道那種無力感嗎?那種哭天搶地卻沒人來幫你的感覺嗎?”他記得她在說這話的時候眼眶裏分明濕潤,但很快被她掩飾過去的表情。
他忘記她的遭遇了,她在十九歲時遇到的一切。
這個算是移情作用吧,所以她遇到了在少年時期比她還要痛苦的陸仁頤,才會這樣舍我相助。裴紹冷笑了一下,在某點上來說,她和自己是同一類人。他到底該怎麼做?MH現在外表光鮮亮麗,但有誰比他更清楚稍稍的一個風吹草動,大廈將傾的危險局麵。否則,他何必急於開拓新的市場。他要感謝造成這一困頓局麵的人,他給自己設下的重重困局,直到現在他才知道得到的是個什麼怪物。
手機震動,裴敖的名字在顯示屏上閃爍。裴紹看著他這個姑母的電話,突然覺得如果自己撒手一切,不知道誰會哭,誰會笑?
葉語站在窗口,看著裴紹匆匆離開的背影。剛才他們之間的對話,直到現在還不能讓自己平靜。書裏一朝發家致富的女主角,從來沒有那麼多的煩心事和無力感,她們活得瀟灑得不像人,人人都圍著她們轉,想什麼都心想事成。就算是有天大的困難,總是有男主一號挺身而出,為她擋風遮雨。可是她這本書裏,現在不請自來,霸占著一號位置的男主,毫無同情和憐憫之心,更別提幫她的忙了。可見,這些書都是該死的騙人玩意。
她回頭撿起扔在地板上的法律書籍,撫平不小心折出的書角,她的確不自量力,蚍蜉撼樹。就算她是裴園新主人又能怎樣呢?她命令不了任何一個人,改變不了任何一件事。她是莫名其妙多出來的一根軌道,最終的命運就是等著和哪顆保持固有軌道的行星相撞。
周一,葉語突然接到了一個陌生的電話,電話那頭的人自我介紹說是一名律師。葉語有種時光倒轉的恍惚,好像回到了那個百無聊賴的生日晚上。那天也是一個陌生電話,同樣自稱律師,從那以後她的命運就改變了行進的方向,那麼這個電話代表著什麼?
等她回神的時候,電話那頭已經在約她晚上見麵詳談。葉語一聽對方願意接受陸仁頤的案子,吃驚下來不及多想,連忙滿口答應,並保證準時到場。擱下電話,葉語想了半天沒有明白事情怎麼有了突然的轉機?難道是前天和裴紹的對話起了作用?旋即她否定了這個想法,如果裴紹肯放水,不會以這種花錢又出力的辦法,他隻要稍稍知會下項律師即可,即使是非自訴案件,長空律師樓裏的那些大小禦用律師們也會有辦法。那麼,到底是誰呢?
葉語一下班就趕到指定的飯店包廂時,一名帶著金絲邊眼鏡,看上去四十多歲的中年人已經等在裏麵了。葉語連忙打招呼,說她來晚了。律師搖搖頭笑道,他也是剛剛來而已。倆人落座後,服務員沏上兩杯龍井便退了下去。葉語剛想招呼他點菜,律師阻止她,說已經點好了,不必麻煩。葉語連稱不好意思,這頓飯她一定要請的。律師淡然一笑,說了句“已經買過單”了,便直奔主題。
這名律師姓宋,他說他已經翻看了案卷,現在首要的問題就是讓陸仁頤同意他作為他的辯護律師,否則一切都無從談起。葉語想到陸仁頤那不合作的態度,心下惴惴,但還是滿口答應沒有問題,一定會讓他在委托書上簽字的。聽見葉語這樣保證,宋律師點點頭。
“宋律師,我想知道一下,是哪位請您幫我的忙?”葉語開口問,“因為我已經跑遍了整個市裏,沒有人肯接,那您?”葉語有點擔心宋律師不知道具體的情況,要是等哪天他明白過來,半路撂攤子怎麼辦?
宋律師一笑,“這您不用擔心,我既然承接了這樁案子,就不會半途而廢。如果您想知道請我的人,我想以後事主本人會跟您說吧,我已經答應不泄露一個字的。另外,我是B市的律師,在這行已經二十多年了,估計在整個行業裏多多少少有點名氣,所以,我沒有什麼後顧之憂。”
葉語吃驚地張大嘴巴,什麼樣的大人物能請得動B市的大律師?那他的費用該是什麼一個天文數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