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雙看著有些怪異的繡花鞋。
雖然現在很少能看見有人穿繡花鞋,但基本式樣葉語還是多少有些印象。無非是些緞麵或布麵船型的鞋子,手工是否精細、圖案是否紛繁、腳感是否舒適等等。
眼前這雙繡花鞋淺粉色緞麵,亮底起白花,石榴紅的花瓣纏枝繞葉,鞋底納得千層底。如果說這隻是尋常的手法,但這鞋的式樣倒是新奇,鞋尖成三角錐狀,尖部倒懸回頭。葉語有些驚奇,這樣的鞋子穿著難道不會腳尖翹起,帶來行走上的不便?
不過驚奇歸驚奇,葉語還是很快確定這雙繡花鞋不是那天在供桌下,擱著桌布看見的那一雙繡花鞋。這鞋的樣子如此特殊,絕對讓人過目不忘。而且再仔細一回憶,那人的聲音也和東珠奶奶那有些醇厚的嗓音不同,那是一種蒼老中帶著粗噶,聞之讓人不適的聲音。再聯想到那根代表行動不便的拐杖,葉語確認那人絕對不是眼前這位腿腳靈便,上下自如的老人。
東珠說過,那種繡花鞋是普通樣式,成批生產,在這一帶農村賣得倒也不錯。隻是那鞋麵上的繡花隻是機繡,而且式樣並不複雜。眼前東珠奶奶腳上的這一雙顯然是頗費手工的鞋子,想來是東珠奶奶自己製作。
這時她才會想起這位蕭奶奶一進門時說的話,既然那是她五十歲時的畫作,那現在豈不是快要八十的高壽了?可是眼前這位蕭奶奶氣色紅潤,眼不花耳不聾,說話條理清楚,哪裏像一位耄耋老人?
聽到葉語有些吃驚的提問,蕭奶奶倒並不為忤,“人生不過十二個字,如果有朝一日能領悟了,便能像我這般心神俱暢,悠哉祥和了。”
米璐璐好奇地插嘴,“哪十二個字?”
“看不開、想不通、放不下、忘不了。”
米璐璐有些不可理解地望著這個說話有些玄妙的老人,在她這個年紀自然不能明白。東珠咂咂嘴,歎了一口氣,不知道哪裏來了一陣愁思襲上了心頭。
葉語站在一旁眯著眼睛細細品味了一番,並沒有升出多少感慨之意。如此才叫人生,如果事事看開相同放下忘記,那不能說是此人閑看庭前花,任由雲卷舒,隻能說此人薄情涼意,恐怕比那些端坐在蓮座上的神仙還能淡出個鳥來。她便是從這看不開想不通的人生裏滾爬過來的人。忘記了,放下了,人生的那一段便是空白。
隻是這些話葉語自然是不會說出口的。
緣覺寺為清修的居士們專門設立了一個小型食堂,與寺內的出家人用餐地僅一牆之隔。用餐時間雖然稍有差別,但食物卻是相同的。寺院的生活自然是清苦的,拿出來招待人的齋菜自然不可能色香味俱全,讓人食指大動。但三個人還是吃得盆滿缽滿,一則是確實餓了,另外便是這齋菜看著模樣不可喜,但味道還真是不錯。就算是米璐璐那挑剔的味蕾,還是阻擋不了她在最後又加了一碗。
用罷早膳,東珠想起這次來的正經事,便對葉語說:“小姐,不如今天讓我奶奶幫你指點指點,你最近好像總是不順,經常受傷。讓我奶奶替你化解一二可好?”
葉語倒也無可無不可,便點頭答應。
米璐璐是在國外長大的孩子,對這種算命之事沒什麼興趣,更何況蕭奶奶說有未滿二十的人不算的規矩,東珠便帶著米璐璐到外麵轉上一轉,順便帶點剛出鍋的素齋素包回去。
東珠奶奶請葉語回到廂房,落座後拿出一份紅箋紙放到葉語麵前,討要八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