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個人在意的東西各不相同,總體來說男人總是愛權利和財富,而女人則在意所謂的感情一些。但不管性別上的差別,這些東西都是人類最喜愛的。經曆過最底層或者說最乏味人生的葉語自然也是喜愛這些東西的,但這些並不是不可缺。
沒錢的日子,躲著房東,吃著泡麵度過了;在公司做著小巴辣子的活,被權不大卻是頂頭上司的男人或者女人頤指氣使;在愛情上更是爛帳一筆。那些頗具文藝氣質的東西早就在生活的摸爬滾打中消失殆盡了,而另一部分卻又在生活的艱辛中再生了。
比如,父母的思念、師兄們的情誼、還有那人無畏到癲狂的誓言,這些不是可以被外力掠奪走的東西。
至於裴園或者其他什麼,對她隻是海市蜃樓或者沙灘上的城堡,早就做好了隨時消失和坍塌的準備,這些是無所謂得到的東西,自然也就無所謂失去。付之一笑,這些看著金碧輝煌的東西和人類最衝動的欲望,便能在笑意而發皺臉皮間夾個粉碎。
裴一皠是意識到了這一點,知道想讓眼前這個流落在外的孫女乖乖聽話,不適用那些往常的手段。雖然他警惕著她與裴紹的關係,但這時候他並不介意拿來使用一二。裴紹這個孫子越來越出乎他的意料之外,對他的感情裴一皠也有些矛盾。一方麵震怒於他敢違抗自己,另一方麵卻對他表現出來的勇氣也不得不有所承認。在這個世界上敢違背自己的人不多,而位於其下者更是罕見。但是,承認歸承認,他並不會就此罷手。無論他們有多勇敢,這一樁事情不僅有礙他的計劃,更是為社會不容。所以,他站在了不敗的角度。
“你不想聽聽他舍棄了什麼嗎?”裴一皠盯著葉語的眼睛說。身為一名叱吒風雲的人物,裴一皠深諳審時度勢的重要,知道對方的弱點和缺點,才能在談判中穩立中軍。這是一種真正的智慧,隻不過幾秒,他便改變了戰術,冷靜地開口道。
葉語一直盤腿坐在床上,雙目低垂,手指間玩弄著床上靠枕的蕾絲花邊。她知道眼前的大人物太過精明,也許隻從一個眼神中便能清楚自己的想法。剛才的一番話,隻是得利於他不適應這種無賴的口氣罷了,顯然他已經調整了方向,接下去想讓他順著她的思路走那是不可能之事。雖然不能讓事情朝著她希望的方向發展,但葉語也不願意束手就擒。目光有意的低垂,便是一種防範的態勢。她自付做不到不動聲色,那麼便在姿態上有所調整。
果然,他提到了那個讓她心中一動的名字。
裴紹是她的堂兄,這一點她已經開始承認,因為即便是做一隻埋頭沙堆中的鴕鳥,這一事實也無法改變了。既然如此,不如開始試著接受。這一態度的轉變,不得不說裴紹的那番讓人目眩神迷的話在其中起了推波助瀾的效果。
葉語知道他們這樣的關係走下去,必將是一條死胡同。沒有人會給這樁愛情畫上一個完美的句點,哪怕他們舍棄了一切。隻要身上還流著相同的血,他們便永遠不可能挺立在陽光下。但是,裴紹不願回頭。他已經表明了一條胡同走到黑的決心。葉語不知道他這樣的決定會持續多久,一年,十年,還是一輩子。但是既然他拚著頭破血流也要往前走,她又有什麼理由做半路的逃兵?不要說在人格上每個人是平等的,但在這件事情上,裴紹失去的將比她多的多。她失去的最多的幾年的光陰,但裴紹失去的可能就是一切,名譽、榮耀、財富、光陰以及所有的可能。
正像她跟裴孜說的,既然大人物都願意瘋,那麼她這個小人物有什麼不行的?她願意,更願意等那不知名的一天,大人物清醒了,她便可以安心地離開了。這此之前,她願意陪著他走過那一段沒有陽光的長路,讓他不至於在黑暗中孤獨蹣跚而行。
對於裴紹,她不僅是作為一個沉陷在感情中的女人,而且還是一名願意背負一半枷鎖的戰友。人可能在愛情中患得患失,卻不會對同一戰場上的戰友離心離德,隻是裴一皠不知道她這番心理。
“我是去年四月到裴園的。”葉語沒有理會裴一皠的問題,隻是淡淡地開始陳述自己的問題,“那時候很是被你的葬禮震撼了一把,心想原來這就是那個離開我遙遠不可及的階層的派頭。當然,那時候我對你們那個階層沒什麼好感,自然包括你說的裴紹。隻是,我認識的裴紹給我留下過很惡劣的印象,我想不管你現在再說出什麼來,也不會比那個時候的印象更加糟糕。”
說起那段日子的細節,葉語一直記得很清楚,甚至是愛上裴紹以後,反而更加記憶猶新。因為她清楚這個男人的真麵目,所以不會產生被揭去光環後露出的可怕麵目而流露出失望,她第一眼便是看見這個男人最冷漠的麵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