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汝城當然明白皇上的顧慮,但他老奸巨猾,心裏有數,躬身回道:“能得公主和雲麾將軍的垂青,是小兒的福分。一切聽憑聖上做主。”
景陽噌的蹦起來,斥道:“怎麼,你敢不同意?!”
“不敢,不敢,老臣不敢!”大司空立刻表明立場,丟子保爹,退到一邊去。牡雞司晨也沒啥,怕就怕小母雞翻天!
皇上道:“也罷,水兒,小語兒,你們不可太過分。女孩家……咳咳”他看看江媚語,“你們也不小了,要顧著體麵。”
曹太傅一直耷拉著的老臉,微微抖了抖,肩頭稍稍沉下,慕汝城眼角餘光看見這些,心裏也同樣放下一塊石頭。這個江媚語雖說是王黨,可是個性亦正亦邪,有時候還真不知道她究竟是幫誰?
江媚語和景陽公主打賭的事情瞬間傳開,同時還有一個不起眼的消息是江媚語受封宇輝宮禁衛隊長,加封金吾大將軍,領正三品俸祿,為三皇子武席伴讀。說白了,就是陪三皇子習武的。
出了宮,候在外麵多時的魯敢憂心忡忡的看了一眼江媚語:“將軍……那宣州的兄弟們……”欲言又止。
江媚語苦笑了一下,“走吧,該走的留不住,該留的走不了。這麼多年了,你還不明白嗎?明天是陳老歪的忌日,記得給他上上墳吧。有時候,我還真羨慕他啊!”
臉上一涼,伸手一摸才發現竟然又下雪了。
聖旨頒下,慕嘉陽聽說不用娶任何一家,心裏先鬆了一口氣;然後又想如果沒有這個景陽公主,是不是自己就得娶那個魔頭呢?幾年沒見,想不到她已經變成一個大姑娘了。坐在書房裏,眼前是鋪開的宣紙和磨好的香墨,提起筆來,腦中卻都是四五年前那個風塵仆仆一臉古靈精怪的小丫頭。歎口氣放下筆,原以為就此別過,無緣相見,想不到山回路轉,竟然以這樣駭人的方式見麵。慕嘉陽不知道是喜是憂,隻是愣愣的提著筆,看墨滴慢慢的落在紙上,再無聲的暈開。
正想著,有家人來報,說曹公子和蘇公子來訪。慕嘉陽趕緊扯了汙染的紙,迎了出去。
賓主落座,曹汾道:“慕老弟辛苦了。我和子湛專程給你壓驚來了!”
慕嘉陽和他們很熟,笑著問,“如此多謝二位。”
蘇湛道:“嘉陽,你這次可要好好謝謝梅城啊!”
慕嘉陽不解的問,“這個……從何說起?”
蘇湛道:“誒,慕老弟,你這就不對了。明明是你告訴梅城自己不想娶景陽公主,梅城這才幫你請出江媚語。你說呢該不該謝謝梅城?”
原來,當初瓊林宴上,王貴妃暗示要為嘉陽和景陽牽線,當時慕嘉陽說慕氏鄙陋,不敢高攀。曹蘇二人都是座上的世家公子,記得這話並不奇怪。
曹汾笑嘻嘻的說:“嘉陽純孝,想必這意思也不是嘉陽自己一人的。我們這些做小輩的當然要為長輩分憂解勞!”
蘇清湊上來說:“是啊,嘉陽,你想想,若是娶了景陽公主,這豈不是對不起曹大人的栽培之恩!”
今年的主考官是曹太傅,慕嘉陽是天子第一門生,算起來應當對主考官尊一聲老師的。
但是,蘇清說的不是這個意思。
曹家是南朝三代公侯世家,也就是說本朝開國皇帝打江山的時候,曹家已經是豪門大族。本朝的先皇後就是曹汾的姐姐。
但是曹後在生產的時候不幸去世,那跟著出來男嬰沒多久也夭折。當時,王貴妃已經有了二皇子,時年一歲,所以有人傳言說曹後是王貴妃害死的。可是,沒有任何人能拿到任何的證據!
證據沒有,但是疑心在。再加上王家這幾年迅速做大,曹家的地位岌岌可危,曹王兩家的爭奪愈發激烈。朝堂之上,百官或為曹黨,或為王黨,彼此水火不相容。
慕家也是世家,隻是沒有曹家那麼顯貴,但是作為世代的大族也有自己獨立和超然的地方。雖然和曹家走的很近,但是當初羨央山求救兵的時候,慕汝城是站在王家這一邊的。因為曹家實在沒有能打仗,推舉出來能打仗的人卻和江媚語格格不入,怕隻怕未到羨央山先將帥不和,起了內訌。慕汝城思量再三,才支持了王家。
滿朝文武當中,慕家是個特殊的所在。他居中而立,不偏不倚,兩邊都有交往卻都交往不密。為了拉攏慕家,曹王兩家都使出了本領,奈何王家畢竟出身市井,關係總是差了一星半點。
這次曹汾說是幫慕嘉陽推掉不喜歡的婚事,實際上是逼著慕家在曹王之間做個選擇。景陽公主是王家的人,幫你退婚的是曹家的人,你是接受退婚呢,還是回去娶回來公主呢?
幸好,現在有江媚語這個王家的人不分青紅皂白的橫插一杠,也不能把功勞全記到曹家頭上。聽說王貴妃還把媚語叫到宮裏詢問此事,傳出的消息隻是江媚語想著嫁人,沒想到碰上公主中意的。她本來就是江洋大盜,娘老子就是搶來的,自己搶個男人並不算什麼。宮裏人都說狀元郎福薄,好好地駙馬做不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