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愛看熱鬧的騾子(1 / 2)

慕嘉陽睡得很舒服,一覺過了中午,起來的時候家人報告,說將軍已經先進宮了。反正下午才是練習騎射的時間,他這個文學侍從也就是一個邊跟著看。慕嘉陽也不著急,慢慢悠悠的洗漱還準備吃點東西再走,有人過來說:“慕公子,我家夫人有請。”

哦,伯母!

慕嘉陽隻記得南北議和之後,媚語駐守邊防,江洋帶著妻子進京。他偷溜出來躲在人群中偷瞄到過,大約是個小巧玲瓏溫柔秀氣的女子,坐著香羅紗籠圍的車子,看不清麵容。那車子的做工是極好的,且不說烏黑鋥亮的四柱和雕花的飛簷寶頂,單是那輻輳雖然走了那麼遠的路仍然油光鋥亮,據說這是西域特產的“不沾塵”木。極堅硬耐磨,且萬裏不沾塵。下場雨就讓整輛車跟新的似的。唯一美中不足的用一匹癩痢騾子拉著,而且還沒人趕車。低著頭,好像自慚形穢似的在一群高頭大馬裏默默走路。

路人指指點點,說什麼難聽的都有,無外乎強盜就是強盜,糟蹋了寶貝。

據說當時江洋甚是得意,騎著自己的戰馬走在車前。那些閑言碎語自然落入他的耳朵,老頭濃眉一擰,突然掏出匕首“嗖”的一下,正紮在前麵一樣得意洋洋的王永的馬屁股上。那馬怎麼吃得了這種痛,倆前掌一抬“噅”的一聲就把王永撂到地上,然後瘋了似的在隊裏衝撞起來。

那騾子跟在王永他們那隊的後麵,一直塌嘛著眼兒趕路,前邊一鬧騰,大白眼珠子一翻,停下蹄子。看那瘋馬原地180°轉頭衝著自己過來,一副誰也攔不住的架勢,不慌不忙的停下,跟牛似的低下頭。有些站的安全的人這才看清,這騾子和一般的騾子不一樣,別的騾子低頭的時候肩頸位置比較弱,也低不了太多。這頭騾子,低下頭,露出寬闊厚實的肩頸還有繃緊的肌肉。好像算好了一般,微微後錯,猛地一頂——嗯——就把那瘋馬拱一邊去了,車子紋絲不動。書上的閑人拍手叫好,有些跑遠的有好奇的走過來。

那瘋馬本來屁股就疼,又被這牛一樣的倔騾拱的生疼,立刻掉頭衝進隊伍裏。那騾子一看沒自己事兒了,也馬上掉頭,拉著小車顛顛的跑到一處僻靜的牆角觀看,頗有無賴的架勢。

其他的馬原本都好好地走著,突然旁邊衝過來這麼一個屁股上流著血的家夥,以為敵人襲擊,跟炸了窩似的。這下子,誰是慫包誰好漢,分的一清二楚。本來是一隊人馬,被這驚馬一下呼啦一下分成了兩派,以江洋為首的將士的馬兒們,雖然也亂了陣腳,但是都在主人的控製之下,跟著主人的調度吆喝兩聲立刻就安靜下來。甚至還有把那瘋馬踢跑的,神勇之姿重現戰場的血腥風采。而王程遠的部隊除了少部分人之外竟有相當一部分將領被自己的戰馬掀了下來,互相踩踏擁擠。圍觀的人群也一下亂了起來,哭爹喊娘,奔走呼號。

很快有人製住驚馬,江洋的人馬立刻整好隊形,王程遠費了半天勁安撫好自己身邊的人,才氣急敗壞的讓人把江洋叫過去。江洋倒提著匕首,一臉無辜的說:“這玩意兒平常喝血的,今兒我沒喂它,一直餓著。我剛才看了一下,王永那馬身上有個血虱子,流了點兒血,估計是吸引它了。要不您罰它吧,隨您怎麼解氣怎麼來。”

王程遠知道江洋手邊有不少寶貝,聽他說的驚悚,心裏也嘀咕:難道真有這種喝血的凶器?

剛才還是大晴天,這麼一鬧騰安靜下來,天色也暗了,再加上烏煙瘴氣的,就有點霧蒙蒙的架勢。王程遠以為是神器麵世,心裏有了忌憚。瞅著泛著冷光的匕首,腿肚子就有點打轉。

江洋還不依不饒:“要不您拿走好了,這也是個玩意兒。拿走吧,拿走吧。”說著就很豪爽的往王程遠手裏塞。

王程遠嚇得直往後躲,手都不敢伸出來,直勁兒搖頭:“算了算了。走吧走吧,大喜的日子……”

這麼一鬧,就有些百姓被傷著,江洋氣他們說閑話,死咬著不是自己人幹的就是不管。本來王永也報了戰功,這麼一來,所有的錯都推到王永身上。誰讓你自己的馬兒不自己看著,沒事被蟲子咬呢!結果,王永成了王程遠身邊唯一沒有評上戰功還倒貼了不少錢的人。

至於那頭騾子,後來人們才知道來龍去脈。那是江洋還在江上當大盜的時候,有一次上山打獵碰到的。當時,誰也不知道這騾子打哪兒來,老是遠遠的跟著看熱鬧。來了老虎也不怕,要是有野豬衝到它跟前,要麼當頭一拱,要麼背後一踢總能把野豬踢的嗷嗷叫。不過,它最大的本事就是“看熱鬧”,老是不遠不近的站著,既能看清楚,自己還不會卷進去。要是有誰衝它彎弓搭箭,他還能靈活的躲開,躲到周圍的石頭或者樹叢裏,反正沒人能逮到它。那時候,它還小。白眼珠子也沒這麼大,毛茸茸的眼睛忽閃忽閃的,跟小鹿似的特純潔。而且時不時的趁你不注意,給自己弄點草料吃,就跟市井街頭的破皮無賴似的,搞得江洋一點兒脾氣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