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嘉陽稍微有些不好意思,畢竟方才意亂情迷冒犯了媚語,可是看媚語的樣子,似乎不甚在意,心頭怪怪的。清了清嗓子說:“方才、方才冒犯了。”
媚語攏了攏衣衫道:“沒事。這種事常見,攝心娘子殺人不見血,你的功力還不足以抵擋。”
慕嘉陽說的不是這個意思,無論如何兩人有了肌膚之親,“我、我是說,不管怎樣,冒犯你了。我……我會負責的。”
媚語顯然想起以前的事情,偏頭笑著說:“我不是對你負責,讓你成為我徒弟了嗎?”
慕嘉陽耳朵發燒,下意識的一揮手,好像要掃走什麼,“不一樣,上次是孩童戲語,這次是真的。我一定會娶你的。”
媚語道:“上次是我承諾你,這次是你承諾我,當然不一樣。其實,你若是不滿意這樁婚事,大可不必因此提親。我很小的時候就在青樓裏混,因為做的是殺人越貨的勾當,青樓是最好的消息集散地。這種事情見多了。”
慕嘉陽低頭看她:月色下,媚語的臉如一張平靜透亮的玉麵雕塑,看不出喜怒哀樂,仿佛那些事情就是單純的一件事,與任何人都不相幹。便是這份平靜,讓慕嘉陽心底滑過一聲歎息。
四年前,也就是他們拿到雷正峰通敵的證據之後,那天晚上媚語悄悄的鑽進他的屋子說:“嘉陽,我們一起睡好麼?我怕!”
那時候的媚語隻是一個無助的小女孩,躲在他的床上睡著以後便縮成了一團。慕嘉陽是被一陣哭聲驚醒的——媚語在做夢。他抱住她,拍著她,慢慢的進入夢鄉。
他想,雷正峰的事情一定把她壓垮了。一個從小就習慣殺戮和欺詐的孩子,終究心中還有一點點良知。當這點良知也不得不用來交換的時候,她就徹底的垮了;或者,徹底的冷硬起來。
“怎麼?是不是覺得……”媚語斟酌著尋找合適的詞,但是除了“下賤”“不要臉”之外似乎沒有更合適的形容詞了。
慕嘉陽說:“沒什麼,我隻是覺得自己在京城享了四年清福,留你在邊關受累了。聽說,打仗很辛苦。”
“是啊,很辛苦。不過也很快意,白刀子進紅刀子出,比那些見不得人的勾當來的爽快。”
“你不是把他們當成……”慕嘉陽向王程遠府邸方向努了努嘴兒,媚語不屑的掃了一眼那個方向冷哼了一聲。
他們的仇,除了媚語自己之外,大概隻有慕嘉陽知道了。甚至王程遠都不知道江媚語是什麼時候恨上自己的!
慕嘉陽沉默著,看來媚語對婚事並不反對,但是似乎還少點什麼?
他總覺得這種反應並不是期待中的,可是如果像別的女子那麼扭扭捏捏,那更不可能。下意識的,他摸摸自己的嘴唇,偷眼去看媚語——媚語不知再想什麼,修長有力的手指也搭在唇上,正往自己這邊看……
目光一觸即回,兩個人迅速躲開對方,各自看著另外的方向。慕嘉陽隻覺得心跳加速,嘭嘭嘭的聲音在夜色裏格外清晰!但四肢百骸就在這瞬間的加速後倏地伸展開來,明明是夜色如墨,卻覺如陽光普照一般,舒服而饗足!想起即將到來的婚禮,慕嘉陽的嘴角勾起來,不知道媚語嫁過來的時候是騎馬還是坐轎呢?
媚語一向耳聰目明,剛剛被慕嘉陽看了一眼,立刻覺得頭暈眼花。這攝心娘子的本事當真是大,方才明明不受影響了,現在居然又有反應。想到這裏,媚語小心的呼吸了幾次,除了心跳過速外,並無異常。偷偷看慕嘉陽,他亦看著別處,一股奇異的帶著幾分酥麻的感覺刺溜溜的爬遍全身,輕輕哆嗦了一下,莫名的滿足而愜意!
兩人各懷鬼胎,快到江府的時候,媚語才想起葉樓還在左右環伺,自己應當送慕嘉陽回去。
慕嘉陽連連擺手,“葉樓的目標是你,我不會有事的。你早點休息,等我……等我消息。”說到這裏,慕嘉陽綻開笑容,低頭輕啄一下,轉身走開。
媚語覺得那朵微笑就是一枚土炮,轟的一下炸在自己的耳邊,然後就什麼都不記得了。摸摸嘴角,張張嘴巴不知道說什麼,良久才捧著臉上發燙的位置癡癡呆呆的回府。連迎出來的老管家都沒發現,徑直進了自己的清心閣。
江夫人早就得了魯敢的回報,一直在家裏等著。老兩口困的上下眼皮打架眼瞅著撐不住的時候,聽說女兒回來了,趕緊相互扶著迎了出來。
可是,眼看著平日嚴肅有禮的女兒低頭從他們麵前走過,竟似毫無所覺。江洋喉嚨一動就要咳嗽,江夫人一肘子打了回去。江洋一手捂著肚子,一手捂著嘴,攢眉瞪眼的看著老婆不知道她要幹什麼?!
魯敢隨媚語鎮守邊關多年未回到老爺身邊,看自家老爺這個模樣就知道“懼內”的功夫這幾年是有增無減還花樣翻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