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詞與朋友相聚,媚語和慕嘉陽出了大門,繞了個圈,悄悄的回到自己的小院。慕嘉陽則回家準備。
放在別家女子,媚語這是不守婦道的行為,哪有隨隨便便就和男人出去的?但是,她是江媚語,雲麾將軍江媚語,既不是深閨裏的姑娘,也和靠著父兄在軍隊裏混個一官半職的公主不同,她是自己一刀一槍血雨腥風裏衝殺出來的。做先鋒官,領著五千精兵就敢直闖敵都,這份勇氣和魄力也不是一般戰將能做到的。
本朝開國的時候有一位公主,也曾經領兵打仗,獲得極高的聲譽。可是,她都在中軍帳,身邊死了一堆人,她被護的好好的。偶爾遇險,寧可放棄攻城,大軍諸將也要調轉馬頭來救她。說白了,她就是一軍中添亂的女人。
可是媚語不一樣。
當初是跟著老爹江洋開始打仗,但是羨央山她犯了大錯誤,誤入敵方陷阱,老爹領兵來救,差點全軍覆沒。十四人突圍,隻活了她一個。不是犧牲了十三個人成全她,實在是她個兒小、人精、殺人不眨眼,帶著一身的傷差點沒死在半路到了京城搬救兵。
京城搬兵,死了雷正峰,成全了王程遠。但是王程遠還沒到宣州地界就逡巡不前,江媚語帶著一千人在王程遠的帳下寫下血書,生死由天,不要王程遠負責。然後來到羨央山外,麵對的是一萬圍山的敵兵,那年她才十四歲。好在有那匹好看熱鬧一般人抓不著鬼鬼祟祟的騾子,在江媚語和江洋之間做了聯絡,裏應外合,外加使詐,讓敵兵以為王程遠大軍已到,江洋趁敵人形勢不明率眾殺了出來,與女兒會和,算是解了困厄。偏偏江媚語跟殺紅了眼似的,帶著殺的剩下五六百的人馬,生生把敵人追出一百裏,若非一隻流箭射中她的大腿,還不能回來。
結果剛剛脫險,王程遠立即解除江洋的兵權,送江洋夫婦回京,表麵上是安撫,暗地裏卻是做人質。江洋倒也無所謂,手下的兄弟都死光了,去哪裏都一樣。偏偏王程遠還不肯放江媚語回去,撥了三千兵馬,命江媚語做先鋒官,一路北上。
說是三千,降兵過半!這不是打仗,純粹是送死。若非江媚語拍著胸脯保證絕不會死在外麵,江洋當場就要宰了王程遠!
這種情況下,一旦遇險誰會救江媚語?不僅沒人援手,甚至糧草都得自給自足!小媚語十四五歲,用足了全部的江湖經驗,再加上賄賂了王貴妃派來的監軍太監,這才勉強不落入彈盡糧絕的地步。到了北地,帶著那些早就被她磨成魔鬼的降兵,所到之處如蝗蟲過境,才能打下這場仗!
仗打完了,練出一隻鐵打的江家軍。各個忠心耿耿,不是對江洋,而是對江媚語。他們嘴裏的將軍,是小閻王江媚語,不是大寨主江洋。可是王程遠又不幹了,幸虧皇上發話,讓江媚語帶著江家軍守宣州三地。相安四年無事,現在終於解了媚語的兵權,拽回京城做閑職,起起落落,全是自己一人打拚!
她就是一不折不扣的修羅,誰要拿女人的眼光看她,離死也不遠了!
當然,慕嘉陽例外。
從第一次見麵,江媚語就是帶傷求救。從來沒夥伴兒的慕嘉陽毫不猶豫的救下江媚語,就像救下每隻受傷路過的鳥兒。隻是這隻“鳥”太危險了,從此後慕嘉陽再也沒消停日子過。即便如此,慕嘉陽腦子裏的江媚語還是那個受傷的做夢偷偷哭的女孩子。江媚語似乎也不介意他這樣想。或許對於九歲就入江湖,總是如獨狼般行走的江媚語而言,慕嘉陽是唯一不計得失關心她的人,所以才會網開一麵任慕嘉陽對她偶爾的“作威作福”。
入夜,江媚語換好緊身衣,趕往約定地點。就是陳寡婦的後巷子,那個筐還在,慕嘉陽還沒來,鑽進去調好呼吸,靜靜的等到著。
她觀察過,這個巷子即便在人最多的時候,也很少有人進來,因為它是個淺淺的死胡同,一眼就能看到底,又靠著繁華大街。有缺德想撒尿的,挨著巷口人多,也不好意思進來。所以,這裏是異常的安靜。今兒是朔日,墨藍的天空點綴著稀稀疏疏的星星,估計過兩天會有雨。一隻貓兒走進來,瞪著江媚語的筐子想靠近又不敢。貓尾巴甩了甩,突然一竄,踩著筐子上了牆。趴在牆頭上,探著頭衝著江媚語的筐子“喵……”長長的喊了一聲,然後捋著牆頭去了別家。
媚語的呼吸絲毫不亂,整個人像入定似的。
到了約定時間,慕嘉陽匆匆趕來,定了定呼吸,四處尋找媚語的影子。媚語掀開筐子站起來,示意他不要出聲。掏出五爪探海勾,輕輕一拋,一拽,這是勾好了。別人的鉤子,抓到牆頭都會“咯噠”響一下,江媚語這個一聲不吭,不僅她的不吭聲,所有江家軍的鉤子抓住東西的時候都沒聲音。因為鉤爪子上都墊著東西,不會出聲。所以他們偷襲攻城的時候,被守城軍士發現的相對比較晚,成功率會比較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