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黃雀之巢(1 / 2)

話說吳痕帶著一幹人炸掉出口,離開京城,到了城外的五裏一個叫邢莊的地方。

邢莊是個小莊子,莊主姓邢,白白胖胖的一個大胖子,每天端著一盞紫砂竹節的小泥壺坐在莊頭跟人聊天。據他自己說,家裏本來在北方做生意,祖上有些家當,碰上北朝掠邊,爺爺那輩就隨著前朝皇帝渡江過來,在這個地方安家。慢慢的,家業發展起來,置辦田產就有了現在這個小莊子。

莊子不大,依山傍水,坐落在京城西南郊的一個小山凹裏,和城南的樂遊原相隔不遠。但是因為西南郊一帶屬於丘陵地區,和南郊一馬平川的地形決然不同,交通相對閉塞一些。雖然這裏山清水秀,甚至是樂遊原上所有湖泊水係的上遊,但是來這裏遊玩兒的人卻並不多。可是,如果從北邊過來,這裏確實繞行南邊最方便的路。因為東邊也是一馬平川,無遮無擋……

有人說,那麼大的地方,從哪裏不能繞過來?

南朝主要的敵人在北麵,所以選擇京城位置的時候,主要的防備力量也偏北。以大江為界,由北向南,滔滔而下。以宣州為中心,向西是並州,向東是岑州。並州以西是險峻的大山和惡劣的流沙地質,正好扼住由西北過江的隘口。岑州位於山陵和平原的交界處,且大江之水一路下來洶湧奔流,隨地勢回轉曲折,如猛虎出柙。到了這裏,才漸放平緩,隘口船塢,星羅棋布。媚語在岑州時,專門派人整治碼頭,把不用的廢掉,留下幾個據點,即方便往來客商,又便於防衛。從岑州向下,大江中下遊地區盡收眼底,虎視眈眈,無往不利。

從三州向東南,一路從山川丘陵而平原,整座京城好像躲在一個巨大的自然堡壘裏麵,防備著北方。京城以東南和繁華富庶的大江中下遊平原連成一氣,大江如海,南邊是漫無涯際的海防屏障,平原往正南又是高山密林的丘陵地帶。

所以,如果北朝要進犯京城,除非從中下遊渡江,如果沒有被上遊的戰艦衝散,則在平原上須得像曠野裏的野豬一樣無遮無攔的讓人射殺。與其這樣,還不如強渡西南天險,由西南入京城。

媚語把三州邊界收拾的妥當利索,水軍陸軍各個能砍能殺。到了京郊一帶,那防務就不歸她管了。頂頭上司王程遠,親自抓京郊防務。這也是王貴妃的授意,萬一將來有個三長兩短,現把京城控製住。這個主意是王貴妃拿的,但是出主意的是紫金光祿大夫竇文哲。

紫金光祿大夫沒有三司那麼高,但是位置卻很重要。下轄禦史台,巡查道。主管百官的監察。吏部用誰不用誰,先得看巡查道給出的巡查意見。百官行為稍有不檢,禦史就可以上奏。而且,就算說錯了,皇上也不能拿禦史怎麼樣。開國以來,對禦史的話就是“有則改之,無則加勉”,就算罵你,吐沫星子噴你臉上,擦幹了你該幹嘛幹嘛。而且,紫金光祿大夫還有一項別的禦史沒有的權力——彈劾皇上,對外戚可以若是當場抓到,可以就地法辦。這權力可是大的沒邊兒了!外戚對這個位置都是又恨又怕!

竇文哲是三甲及第的狀元,先皇的門生,為人圓滑,處事便宜。原本與各家外戚都很相熟,但是自從曹家成了後家之後,對這個竇文哲就有些不待見。因為曹家自持門第華貴,及看不上王氏一家。加上王程遠市井脾氣,所以曹家認為竇文哲應當拿王家問罪,順便殺殺王氏的威風。竇文哲試探了幾次聖上的口氣,發現聖上很維護王氏,動王程遠的心思就慢慢淡了下來。曹家幾次催促不果,心裏對竇文哲就做上了蠟。等曹後一死,自然而然的就把竇文哲劃到對立麵去。他們覺得,就算宮裏弄不掉王氏,至少王家單薄,讓王氏外無依靠還是可以的。但是竇文哲不動,顯然是幫助王家。幫助王家,你就是王黨。曹太傅一生精明,可有一點看不透——這滿朝上下,包括後宮三千,都看誰的眼色?不是你曹家,不是那王家,是皇上!

皇上維護誰,別人敢明目張膽的動嗎?所以竇文哲發現自己被曹家排斥之後,為了自保,很自然的站到王家之列。開始還比較隱晦,後來曹太傅利用雷正峰的事情抓了禦史台的錯處,一表上奏,整個禦史台大換血,竇文哲一抹到底回家待命。若非王程遠上表求情,重新錄用,恐怕他今天也就是鄉間一田舍翁。

從那以後,竇文哲和曹太傅便勢不兩立,你死我活起來。很多時候,敵人陣營的擴大真不是對方多有本事,而是自己太無能。

繞了一大圈,說回這個小莊子。從西南過天險而入京都,這裏是兩山之間河流衝出的一塊狹長穀地,也是唯一一處可以過人走馬的地方。如此重要的一處要衝,王程遠竟然沒有設立隘口!

大隊人馬都讓他堆到了樂遊原那個最安全的地方,甚至比京城還要安全的後方。理由是那裏周圍開闊,更需要防衛。真正的原因卻是讓皇上出來玩兒的時候看看,我有這麼多人,我能調遣的多麼多麼的好!